我突然想起在漫长的思索里,从未提及过的人。
她叫做小X——她是我艺考前外出学习时同一个辅导班的女孩,她很高,身形挺拔,文笔不错,性格也比较活泼——最有标志性的,是她脸颊上的一颗痣。
似乎是我奇怪的气质,或是我的文笔,与她的交流中,我总是感觉到她对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耐心和好奇心,常常和我探讨文字里的可能性。
她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我,然后问我,你的文字里,到底在思考什么?
她总是跟在我的后面,叫着我的名字。
对于她我总是保持沉默,或是随便说说。
那时我精神压力徒增,有时候会一整天都不说话,默默写着各种文学类作业,对于她的接近,我甚至会表示出反感或是不耐烦。
但她似乎从来没有对我有一丝负面情绪,仍然保持着她惯有的善意。
而我曾在2009年写过一段随笔,大致是决定不再纠结,深知过去的固执毫无意义云云。
而最后我得出了一个青涩的结论:
“写完这些,我想用睡眠和奋斗甩掉这些没用的心情。
我打算让自己有一个好点的未来,是更远的未来,而不是“得到”的狭义未来。
所以都好好走自己的路,直直地,就向前走,不要犯迷糊地左右摇摆,碰上的话或许会演变成碰伤。
就像我莫名其妙醒了,写了这么多废话,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写完这些,我继续睡了。第二天便看到了小X给我留下的评论:
“我有时候会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过于简单,简单到闹了脾气,就迫不及待的要表达出来。还是过于复杂?复杂到,我看不清你的样子,我不发表任何评论,因为你从来都不需要。
我没有回复。
后来,大家一起去网吧通宵上网。她坐在我的旁边,我有些困睡着了,睁眼时却发现她盯着我看。
她在一片键盘声中悄悄说,你的睫毛很长。
我心里有些颤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离我的脸很近,闭上了眼。
我的心跳的很快,我看了一眼小X脸上的痣。
但是不知为何,一个睁着杏眼含蓄微笑的脸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本想说些什么,本想对她做回应,但是我做不了什么回应,我本能地认为,自己当下的心态,只会伤害到他人。只好默不作声,转身打开一个游戏,心不在焉地玩了起来。
她见我没说话,转头看着屏幕,不久便靠在椅子上,渐渐睡着。
培训期结束,大家都各自回家,我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等待家人来接我,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另一个同学的短信,她说,小X还没回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想再见见我。
但家人的车比她先到,我停留了一会也不见她来,便拎着行李上了车。
车没走多远,我看见在后方跑来的小X,她跑了一会似乎是累了,停下,然后站在校园一颗古老的香樟下看着我的方向。
再往后见到她时,已经是大一上学期接近期末的时候。小X和其他艺考班的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来大学见我。
她一来,便仔细地端详着我。
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包括离开艺考班后的事,高考的事,以及这半年的大学生活。
她欣慰地看着我,说,那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起来。
顿了顿她补充:“因为,我总觉得过去你老是一副伤感的样子——现在看你,好了很多。”
我看着远处的湖,点头说,是啊。
而小X离开时,我站在原地,注目礼送她离开,直到自行车消失在地平线,我才转身回到学校里。
此后,我再也没有和小X有重逢的机会,偶有在QQ和微信上聊天,也只是淡淡几句。
她后来去了大城市,负责活动策划,一直到现在。
随着年长,她的痕迹也渐渐消失,我们只是互有联系方式罢了。
再往后,小X没有了音讯。
她曾经在夜课结束后,和我一起走在大学的校园里。
彼时我们都是高中生,还有着很充沛的精力与未来。
她抱着书本,兴高采烈地问我,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吗,读起来是不是有些拗口?
我抬头看天,提了提自己的知识储备,答道:“读起来有一种星空的味道。”
“是啊,是啊。我准备面试的时候就这么讲。”
我笑笑,继续往前走。
“是彗星的意思。”她紧跟上我,然后说。
“彗星吗?讲道理,我还真没有见过真的彗星。”
“我也是,我也是。”
所以我后来确实在下意识寻找像小X这样的女孩。
但当我终于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时,小X早已成为我再也够不到的幻影。
我们总在后来才懂得珍惜,可时光从不给回头路。
小X不会回来了。
而我只能带着这份认知,继续在回忆里流浪。
于是回忆起这段事情时,我把签名改为了“只见松柏,不见青山”。
就如某个曾写过的故事相似,但那个人至少留下了一封长叹一般的信。
而小X,只留下了自行车上缓慢的背影。
我到如今,也没有看到过彗星,而我在各种新闻报导里得知它们曾贴着大气层,划出过璀璨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