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总是感慨时间走的真是快,仿佛昨日还是翩翩少年,今天就成了耄耋老人,隔日如隔世,恍惚不知身在何处。连孔子站在江边,都感慨时间就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水昼夜不停的流逝,何况我们常人呢?

多老算是老年人?纯以岁数来论,我觉得六十以上就算是老年人了。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九十岁称耄耋。花甲之年,头发已经逐渐由黑变白,这意味着青春不再,活力伴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流逝。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以上,便是高寿了,我们也不奢望能够活到耄耋之年,能够活到七十来岁就心满意足了。传说清朝乾隆年间,有一个老寿星,活到了141岁,当时还有一幅对联来称赞他“花甲重逢,再添三七岁月,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人生能活一个古稀之年就不错了,这老大爷硬是活了2个,实在是厉害。

如果抛却年龄,其实老年人已经没有界限了。现在很多中青年,日子过的跟老年人没有什么区别。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醒了随便吃几口饭,每天坐在电脑前面玩玩电脑,或是捧着手机玩手机。玩够了就往床上一躺,美美的睡上一觉。每天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清闲无比。什么?你说什么?工作?那是什么?挣钱?没钱了跟父母要啊……

当然,啃老一族不过少数罢了,他们和真正的老年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老年人是儿女养着的,他们是父母养着的。

随着年龄渐长,我也开始越来越担忧自己的老年生活。这种心情,就好像是婚前恐惧症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的心理越来越重。将来走不动了怎么办啊?只能是走三步坐路边歇歇,从门口走到家花上2个小时,就好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从家里走到远方一样。老了之后,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啊,自己没有能力照顾他们,他们自己能照顾自己吗?老了之后,自己会不会过的很孤独很凄惨啊?总之各种悲观的想法纷至沓来,一旦开始想就停不下来,直到把自己吓唬到觉得最好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或者真的到了孤独终老的时候,不行买瓶敌敌畏喝了算了。

但其实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身边的老人过的还是相当自在的。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个广场,不管春夏秋冬,只要有阳光的日子,一群老头就蹲在广场上,关系好的几个老友凑一块,坐在小马扎上,靠着墙,晒太阳。坐在那里的时候,必然是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眼,仰头,朝着太阳,神情自在,仿佛神游物外,过上半天,口中喃喃吐出几个字,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些啥。旁边坐着的,必然是知他懂他相交几十年的知己,你听不懂的话他绝对听得懂,也会喃喃吐出几个字,仿佛是对他上一句的回应。说出的话必然是模糊不清有气无力的,仿佛他们的气力都消散在了消逝的岁月中。某一时刻,他们脸上的皱纹会慢慢的展开,刮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仿佛又回忆起当年自己的峥嵘岁月。直到夕阳西下,日光不在,他们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马扎,拄着拐棍,慢悠悠的回家。那渐落的的夕阳,仿佛就是他们人生的最好写照。

现在想来,其实他们那时候的生活,看似悠闲,其实是有限。剩下的每一天,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在数着过,多过一天,就是赚到一天。这种能看到生命尽头而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生活,真的是令人绝望。

当然也有不绝望的活法。有老者捻着白胡须一算,哎哟,没多少日子可过了,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小手绢,一层一层打开,扒拉手指数一数珍藏了几十年的私房钱,没多少。别说遗产了,给自己买块墓地都不够啊。这可怎么办?嗯,出去再挣点吧。于是背上一个编织袋,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就出门了。干嘛去?捡瓶子去啊。捡着捡着,被采风的记者看见了。记者被耄耋老者的勤劳人生感动了,决定采访一下。记者问,大爷,看您须发皆白仍不服老,请问您今年高寿啊?老者见遇上了记者采访,只见记者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禁长叹一声,刹那间年轻时光辉岁月在脑海中浮现,不禁感慨万千。当然老者人老心不老,于是展一展脸上皱纹,捋一捋胡须,清一清嗓子,对记者说,社会主义好啊……记者茫然无措,以为是老大爷没听清自己的问题,于是准备凑到老者耳畔再问一遍。老者一看记者一脸懵逼,以为自己没有答中要点,不等记者问完,立马补充道,没有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党才能救中国……说完转身离去,留给记者一个伟大的背影。

当我们老了,我们那时候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我们拄着拐棍走在路上,仿佛走在时光里,仿佛与当年自己昂首阔步大步流星的走在路上别无二致。一步走出,就是一生的岁月。

当我们老了,我们那时候已经分不清现在与回忆了。我们倒上一杯茶,茶香袅袅间,仿佛茶香飘过了几十年,年轻时与心爱的姑娘坐在咖啡馆中,与她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盏茶饮尽,就是一生的回忆。

当我老了,灵魂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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