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雾茫茫
从温暖的温泉洗浴店堂出来,是冷落落的大街。天阴沉沉灰蒙蒙的,似烟的丝雨轻雾在空中飘荡,地面着了一层湿湿的泥水。一下子感觉像是从天堂落到人间。
沿着街道,在温泉十字街向西,走在温泉镇的老街上。想顺便去学校看一看阿保。
二十多年来,这条街还是原来的位置,似乎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乡镇一般的滞后冷落,仍然在这里可以看见。只不过由原来的土房变成了楼房。相挨着一家家朴素的店铺,卖蔬菜的,水果的,杂用的,卖衣服的,理发店等。其中有一家文印社,应该就是某同学开的吧。他并没有打算进去。进去干嘛呢?又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话,打个招呼,寒喧两句?他不想去碰那一种尴尬,说不定还因此受到不快。
路边有一个卖油条的小摊,油条在热油锅里翻腾。买了一根来吃,便想起读书时的“老油条”,那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常常拎着装有油条的篮子到校园里去卖,就算是初夜,也跑到寝室上门,有的同学躺在床上吃油条。这个油腻的男人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这条街尽管并不热闹,但三五来去游走的人们,平常的店铺,却构成了一方人们生活的实景。如果你从都市回到这里,或许一时有点不习惯,觉得它的没有生机,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它照样的流转着。并且会让你渐渐的融入,忘记了它的不适。
拐进去学校的巷子,更加冷静。发现右边有一家电子厂,一层层楼檐下晾挂着衣服,铁门里不见一个人。左边多是小食店,是半下午的辰光,所以并没有食客,有的店门还是关着的。在接近学校大门的路边,有一家文具兼书店,进去看了看,多是辅导学习考试的书籍,有几本文学杂书,如平凡的世界,救赎等,他都没有读过。但眼下没有心情读,也就不打算去买。
来在学校门前。右边是正大门,站在移动门前望着曾经的校园,那教室,那枫树,熟悉又陌生,就像是阳光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摇曳婆娑。门卫走出来问,“你要办事吗?”“不是,顺便来看看。”他也动过进去看看的念头,上角位置曾经的宿舍还在不在?可他一个人又不想进去的。
左侧的一边,一群同学们正在广场上打篮球,是上体育课的吧。他又转过去问门卫,“这节课几点下?”“三点半”他看了一下手机,还差一分钟。先发的微信,阿保还没有回,大概是在上课。等下课打电话给他。于是他继续向前,往校园后侧的一条小路走去。叮当,响亮的下课铃声响了。他拨通了阿保的电话。阿保习惯的口吻常常是客气。他说刚回到老家去了,现在不在学校,要到五点多再过来。这样离五点多还有一二个小时,他不打算等了,就说先回去,没什么事,是洗澡顺便过来看看。其实看什么呢?校园已成往事,他是门外的社会人。没有什么朋友的他,只是想与阿保见见,或者聊一聊吧。阿保说,要不礼拜二过来吃中饭,一起去走走?心情乱七八糟,眼前总是不确定,他就说,到时如果来就打电话给你。
离开学校的时候,他想上个厕所。从一个斜出的坡下去,是所在村办事处,不知有没有公厕?广场前的一架桌台有三位小朋友在打乒乓球,本想上去和他们打两下的,可看他们水平生稚,也就算了。广场中间有三位小朋友站在那里吃零食,上去问他们,“附近那里有厕所?”“这里都没有,只有学校里有,就是我们学校”,他们说着用手指着小学的方向。小朋友的热心、单纯又让他碰见了,啊,就是这样的年龄多好,长大有什么意思?
插进一条斜巷,在巷口地上摆着一排农家菜,萝卜,白菜,地菜,有一位老人招呼问要不要买菜,他摆摆手,她那里知道他只是一个过客呢。上了温泉大道,向东向左走过一座桥,他想走河边的绿道,街上过往的车,他不喜欢那样的尘杂。
绿道边的紫薇枯寂的站在那里,黑色的种子还矗在枝头。石楠竟然也会开花,有点像小个的梅花。
在金秋晴日来走过一回,那时桂花正开,迟豆角垂挂在青藤架上。现在,全都不见了。架子也收走了。地上种了蚕豆,皖豆,有人在绿化的斜坡上点种了小麦,麦苗有二三寸高了。再望去那一大片荒芜的田野,是沉寂的枯黄。
走到天悦湾,转骑小黄车。雨雾丝丝点点飘到脸上,眼睛上。一手撑着伞,一手把着车,骑行在大道上。路边积着泥水,尤其是大卡车经过时,滚动的车轮带起一阵泥水的雾,离它近一点,就吹洒到身上。手有点冷,身体有点僵,保持速度,一直骑到木冲大桥,在桥头弃了车,再走二三里的村路才到家。
他的心里恍恍惚惚的,就像是这一天,基本上就是洗个澡给打发了。郁郁的,寡落不知所往。不知道为什么,让他陷入茫然的境地。
晚上临晚前,一口气又读了一遍《沉沦》,仿佛写的是自己。可自己的肤浅,又比人家不过。况且人家是二十五岁时写的作品,你已是人家暮年的年纪了。他想到写作,既没有郁达夫的才气,又没有林清玄的灵气,也没有周国平那样深厚的思想,啊,不知道怎样是好?胡乱的思想着,直到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