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奢望的回笼觉,现在没有啦,没有那么酣畅淋漓地香甜了,还是躺在床上,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清醒与沉睡之间没有明显界限,绵延几公里,有时知道天亮了,自己还懒着,闭着眼却发现眼前有些未曾经历的画面,而那画面并不离奇,合理地仿佛就是昨天或明天,般贴切。刚才就觉得工作搭档任大姐要搭我车去看电影,也许一起看,在泥泞的停车场里找车。却找到一辆犹如纸张一样薄的自行车,好像是一片一比一的剪纸车,而且由小孩子画的,太简单了。轮子、架子、车把只有左边,右面没车把,推不动,仔细琢磨才意识到,前车轮画成方形的。想找弗洛伊德谈谈。
看几眼《作家给出的写作指南,就一定靠谱吗》,例举了略萨的《给青年小说家的信》,米兰·昆德《小说的艺术》,卡尔维诺《美国讲稿》,从主题内容和结构出发,鹦鹉学舌般重复了几句,然后什么都没说,顶多似是而非地回答设问的是“不知道”。最后用劳伦斯·布洛克在《布洛克的小说学堂》的一句话结束:努力未必有回报。这话不能让儿子看见听见。我觉得小说的创作过程或模式应有两种,其一顶层设计,一口气写完心中要说的话;其二自下而上,先有平时积累的很多片段,再将它们串起来,也称之“嫁接”,按照作者脑子里的新安排,原本平淡无奇的人与事被赋予新意。
从另一方面,写作或写字如同游玩,觉得这事儿有趣好看,平时既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凑在一起,就像瞥见一个非洲小矮人与朝鲜巨人蹲在沙坑里玩过家家,挖水沟、盖房子、做饭炒菜。詹姆士伍德在其《给岳父的图书馆打包》中的文字就给了我这种印象:在我的想象中,我可以望进那栋图书馆,望见那一架又一架雄辩又缄默的书,在一场腐朽书页的大丰收里将自己淹没。那些古老的,经典的作家困惑着指着,,,。他或者他们能这样写出,可能是对事物的多角度的认识与理解,犹如中国绘画中的“平远法”,没有聚焦的散点透视;或像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面孔,后脑勺、天灵盖和五官都挤在同一平面上。
他接着写他的岳父:法兰西,一个更大的家,对于很多归返的殖民地居民来说,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他漂浮在美式生活之上,带着神秘,背着伤痛,无处下锚。买一本书不仅仅标志这对知识的潜在获取,也像是在一块地皮上标示产权:知识成为一个可造访的住所。所以他贪婪购书这件事,似乎总是有一点自我防卫的意味,仿佛是他在一层层地裹上衣服抵御流亡的征召。读到这里,觉得我正是那个岳父,想把自己变成由那些书,自己选购的思想,不是血肉,所组成的细胞、组织、器官和系统的人,那是我的理想、我的彼岸。可我没有女儿,做不了岳父,儿子又不爱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