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的爱恋自始自终都是自导自演的戏剧,无人作伴,无人知晓。盛开在那个仲夏,凋零在那个肃秋。周而复始,无止无休。这一次,她攒足了勇气,而他会不会,孤注一掷,和她搭戏?

1

“该考虑嫁人的事了,差不多就行了。”

“你可别像谁家那谁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嫁出去,流言四起。”

“嗯,就,可是……”

“不行就再离呗,这年头谁离了谁还活不了啊。”

呃……

今年27岁的章悦出生于广西的一个小山村。那时候没有手机,都是在家长里短的浸染中长大的,深知村里的人有多热衷于八卦,说完东家说西家,只言片语都能给你杜撰出一部戏来。

“谁家那谁都这么老了,还挑三拣四的。”

“前天不是还有个媒婆过来看人来了吗?”

“村头李家那个女儿昨天带了男朋友回来,你们看到了吗?”

“又老又矮的。”

“额,但是听说有钱呐。”

……

人来人往,大都是过客。虽说生活是自己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章悦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这份底气。

工作两年了,贷款还完了,积蓄也所剩无几。

风卷云舒,她的生活还是无风无浪。

她想要平静吗?不,她并不想要在这个阶段拥有这种平静。因为这种平静意味着你的现在就是你的明天。而她对于车子、房子、金子,仍有欲望,她觉得自己应该过得比现在更好才对。

章悦想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管不住自己怎么办呢?虚无缥缈的设想都是假的,每次的结局都是不了了之 。

鸡汤随处可见,有时候也能打一地鸡血。但没有束缚力的自我感动终归是无用功,只能是无尽的循环折腾。

窗外的阳光依然耀眼,扫光阴霾,却又因过于热烈而无法直视。心情有些畅快却又有些迷茫。

2

“姐,我这次的体测跳远跳了2.9米。”

“嗯?”

章悦一脸茫然,无法定义。

百度一番,云里雾里。

章悦的弟弟爱运动,体育底子很不错,但是无奈就是学校没有经费专门培养体育生。那会不会有折衷的办法走体育这条路呢?

她紧邹眉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怪自己没有尽早替他规划好他的道路,不然也不至于到了现在的境地。

“怎么办呢?怎么怎么办呢?”

“啊,对了,那个吴弘,不就是学体育的吗,现在看他动态好像是当体育老师了吧。”

吴弘是谁,章悦怎么会认识他呢?他们熟吗?

3

“Hi(表情)”

“?”

他还是那样的言简意赅 ,一如往昔。放心,他们并不熟,或许半拉子的网友都谈不上。但是章悦走出这一步,就花光了所有的勇气了。

不是说目标没有办法落实吗?如果说是一个活生生的目标呢?

校园的林荫道上,满目都是青春的朝气。来来往往的,是一群已经学会隐藏悸动的少年少女,所有的喜欢都在不动声色地进行。

夏末,傍晚,下课铃还未响起,人们已经蓄势待发了。只要老师的号令一下,便健步如飞,直奔饭堂。

章悦是个性格淡然的人,干干净净的,谈不上漂亮,但是有着细水流长般的气质,仿佛不谙世事又像是看透这一切。她最热衷的事可能就是看书了吧,教科书是应付,课外书才是真爱。

“我深怕自己不是一块美玉所以不敢刻苦雕琢。却又半信自己是快美玉,所以也不肯与庸人为伍。”

章悦很喜欢中岛敦《山月记》里面的这段话,她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她的好朋友汤圆却是没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友谊。

“悦悦,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对外说,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从初中到现在,但是他不知道。”

“看到那边那个穿着黑色T恤,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了吗?就是他了。”

当汤圆开始跟章悦分享这个秘密的时候,她们就开始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他是吴弘吗,他不是,吴弘是汤圆喜欢那个男生宇森的好哥们。

他俩如影随形,勾肩搭背的,让我们在对宇森展开一系列的观望之后,吴弘自然而然成为我们不能忽视的存在。

如果不是有特别之处,又怎么会只记住了他呢?

那是在2013年,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大火。都敏俊教授与女明星全智贤之间的搞笑又唯美的爱情满足了每个女生的向往,都教授的清冷与疏离感,还有那帅气挺拔的外在,让很多女生为之倾倒。

那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巧了,吴弘有着跟都教授一样的发型与身形与脸型,但是五官没啥关系。吴弘是体育生,高高瘦瘦,五官更加硬朗。

在那个闷热的夏天,吴弘就像一缕清风一样闯进了章悦的心间,并且时不时会掀起一点波澜。或许谈不上喜欢,但是就是觉得很美好。

很多时候,当你开始认识或者想要认识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经常看到他。为啥呢?因为不认识或不想认识的你也不会留意。相遇的概率是一样的,但是你不会记得。

“汤圆,我们迟一点再去吃饭吧,反正也是赶不上他们。”

“也行,省得人挤人后发现自己还是落后的。”

就这样章悦和汤圆决定避开人流高峰,她俩在教室了坐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始走去饭堂。

日头正盛,树影婆娑的小道上,三两成群的同学稀稀拉拉不紧不慢地走着。嬉闹声、欢呼声、打招呼声……不绝于耳。

“好想吃那个糖醋排骨啊,好像没剩多少了?啊啊啊啊!”

汤圆拼命往前探身子,看看有多少菜被打完。但是队伍前面还有两三个人,而章悦是在汤圆前面的。就这样,章悦也没忍住往前探身子,走出一个人,便盯一下着他的菜,并且不时跟汤圆汇报一下。

可能是章悦的注视过于炽热,导致有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汤圆这时候突然推搡了她一下。

“你看到了吗?刚才是教授啊。”

“什么?”

章悦往后看了一眼,只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安安静静,不张扬也不卑微。

“哈哈哈,悦悦,我们如狼似虎的样子,惊到人家了。”

那时候的爱恋就是这么的单纯,有时候在汹涌的人海中的匆匆一眼就可以弥补所有的不开心。

“这样的感觉很美好,不需要太多的费尽心力,就是顺其自然。心情会有起伏但是也不至于说什么夜不能寐。”

“我见过他一个人时的安静,见过他两个人时的相谈甚欢,也见过他一群人时的看戏。我见过球场上挥洒汗水的他,我见过跑道上肆意奔跑的他。这样 就很好了。”

章悦有一个小毛病,就是夜盲症,在夜晚乌漆嘛黑的地方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方向感。小时候有很多次跟妈妈出去散步,偶尔途径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走着走着,妈妈突然发现女儿不见了,反身几步发现,章悦在埋头小心翼翼地踱步。真是不省心,最后只能挽手一起走。

直到那次毕业前的一次元旦晚会,章悦和吴弘之间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面对繁复的课业,晚会简直就是一次奢侈的放纵。还没开始,都已经按捺不住。

“他们已经开始搬凳子下去了。”

“快点!”

“我们要下去占个好位置!”

“快快快,悦悦,我们要坐前排。”

人挤人,但还是很开心。人头涌动,被裹挟着前进。

“喂喂喂!”

晚会话筒的调试声不断响起……加上周围各种嘈杂声,好不热闹。

“天哪,我们班在哪里呀?”

“看看有没有看到我们班的人。”

“这边好像都是文科班的,我们走过去一点。”

“哎哎哎,我看到班长了。”

汤圆兴冲冲地拉着章悦过去了,操场的灯光不是很亮,加上又被人挡住了,章悦不得不低头注意脚下的情况。

“嗯?”

“不好意思!”

什么东西,好像撞到人了。

“没事!”

不是吧,怎么是吴弘,好尴尬。

“悦悦,这边。”

不管了,他连头也没回。

可终于坐定下来了,章悦颇有兴致地看着舞台的准备工作,偶尔环顾一下四周,偶尔和汤圆说说话。安安静静地,不欢呼也不像汤圆一样咋咋呼呼,到处呼朋唤友。

“章悦,吃糖吗?”

“不用了,谢谢!”

“我这还有辣条、话梅,你要吗?”

“有话梅糖吗?”

“有,给你。”

“谢谢”

“都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你等会想吃我还有。”

“什么好东西,我要。”

“零食,汤圆,呐,给你。”

“嘻嘻,可真有你的。”

这个男生是坐在章悦后桌的同学,平时章悦偶尔会找他问问题。

章悦认真看节目,旁边不懂是哪个班级的人,一直在闹腾着。

“你的吗?”

有人碰了章悦一下,她疑惑地看向旁边。一只纤长的手出现眼前,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舞台灯光的余光下一张晦暗不明的脸,波澜不惊。

“喔,不是我的。”

“奇怪,明明自己的马尾明晃晃的,怎么还会以为是我掉的发圈。”

只见他好看眉间拧在一起,有点纠结和不知所措。

装作若无其事,却还是用余光时不时在关注着他。只见他把发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我去,早知道我拿了,万一等会掉发圈的女生看到,不就跟他发生点什么了。”

“悔不当初啊!”那个黑色的发圈在他手上真的是深深刺痛了章悦的眼。

“悦悦,有多余的发圈吗?”

“咦,你旁边的不是教授吗?哇!”

汤圆串场回来了,像个小疯子一样。

“我没有哎,没有带多余的了。”

“没事,不用也行。”

汤圆的注意力又开始转移阵地了。

“刚才跳舞的那个女生好漂亮呀!”

“听说有人之前在校门口见她被一个开奔驰的男生接走了。”

……

没能按捺住八卦的因子在发作,汤圆又围过去了。

不懂吴弘那里藏的手机,这会已经低头弯腰玩上了,只留一个宽阔的背来。

“哎,那个发圈,可以给我吗?”

倏地,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

“你用?”

“不是,我朋友需要。”

“那不想给。”

一瞬间,章悦沉默了。她没想过他会拒绝。

“你也用不上啊”

章悦小声嘀咕了一句,以为不给就算了,好感瞬间下降了。

“你用,我就给。”

冷不防,他来一句。章悦不明所以,这发圈好像是捡的吧,这什么意思。

算了,章悦把自己的发圈取下放手腕那里,绑了个低马尾。

“那你给我。”

章悦一只手把住头发,一只手伸向他。

“什么鬼”

他居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发圈拨过去了。

“我的小心脏呀”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那手的温度还在。章悦这会是真的懵逼了,这是什么恶趣味吗?

“给你了。”他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点涟漪。

这个夜晚给了章悦太多的惊喜,但是又像舞台落幕一样戛然而止,一切都像是没有预兆但是也再无下文。

“像风一样,你靠近云都下降,你卷起千层海浪,我躲也不躲往里闯。你不就像风一样,侵略时沙沙作响 ,再宣布恢复晴朗。”

那段时间,什么都是匆匆,在人海中匆匆一眼,偶尔眼神交错,却不言不语。就连结局也是匆匆一笔带过。

或许他们都还只是欣赏,但是谈不上喜欢。

直到高考结束,这份美好便画上了句号。

4

后来汤圆还是搞到了他的扣扣号,章悦在高考后那个暑假加上了他。试过聊一会,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不了了之了。或许,他从不曾记得她。

以至于现在章悦会想到他,因为她觉得在这个被催婚的年纪,相亲的风险远比两个有过交集的人的要大,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次机会呢?

章悦向他了解过弟弟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步入正题。

“其实我高中对你有好感,但是你可能不会记得我。”

“我有一个提议,就是如果我们目前还没有喜欢的人的话,我们可不可以相互了解一下,然后年后找个时间见面。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当我没说。”

章悦想着,如果他能应下来的话,就好好努力,为了这段可能会有转机的缘分变得更优秀。

我们得学会坦然接受现实生活中所有的求而不得,这依然是一场独角戏,但是章悦不后悔。

从那一天起,章悦终于鼓足勇气辞了原来那份得过且过的工作,她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重新审视自己。

她想和他在一起,但是她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最重要的是学会和自己在一起。因为只有当自己能够与自己融洽相处的时候,你就会更爱自己,你就会变得更好。不要让别人成为你的目标,而是要成为自己心底最想成为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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