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悲怜——宇文成都

        不管怎样看《隋唐演义》,宇文成都都不是主角。但我能耐着性子相对细致地看完这部剧,是为了宇文成都。《隋唐演义》是我不曾涉猎的内容,记忆里只有一位女评书家讲过的些微片段,不是刘兰芳,不记得那评书家的名字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演义与历史的距离是多远,但历史也好,演义也罢,我们其实喜欢的都是那些撼动人心的故事,以及其中个性鲜明的英雄人物。

      秦琼完美,罗成拉风,单通悲壮,敬得可爱……宇文成都呢?

      宇文成都是一个足够大的配角。他以自己的多项光环衬托了草莽英雄的最终正果。论勇猛,尉迟恭不如他,论头脑,他不比秦琼差。但是他少了罗成的“自我”,缺了程达的福气。所以,他成了大隋统治者的杀人工具;所以,他的爹叫宇文化及;所以,他的忠孝实际上只满足了父亲的私欲;所以,千古流芳的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导演应该是爱怜宇文成都的,所以才会让他死的那样难看,七窍流血,孤凄惨烈。那一刻,他的心终于解脱了吧。

      他是一个深情至傻让人不忍的男人。我是从十几集开始看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爱上了杨玉儿,我只看到他对爱的执着,冒死相救,在玉儿的鄙视中不悔地去爱。他的泪只为爱而落,当他从金虎卫刀下救出玉儿,一字一顿地说:我放你走,走的越远越好。泪已无声。我看到了他心里的痛。那是何等的无奈与艰难——她的身边还有秦琼啊。当父亲因为她救玉儿而动用家法,我看到了他背上模糊的血肉,他眼中含泪,一动不动。他认错,却不改。当父亲告诉他,他是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他不可以儿女情长,他要铁石心肠以求无往不胜的时候,他恳切地说:我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我只想要正常的生活,要正常的感情。泪光在闪动。每想一次玉儿,他就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划上一刀。刻骨铭心的痛划不掉笃定不移的爱。满臂的伤痕,即使对他成见颇深的玉儿也潸然泪落。只要玉儿有危险,他就会出现,真真是万死不辞。即便心中带伤,即便遍体鳞伤,那苍白的面容藏着多少孤寂的落寞。

      他是一个愚忠愚孝令人惋惜的男人。他听皇上的话是因为他是大隋的臣子,要忠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他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在玉儿诤言相击劝他不要再助纣为虐时,他狂喊“杨勇死了,你告诉我,谁还能做大隋的皇帝?”他听父亲的话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要守孝道,父让子亡子不可不亡,即便有些事他并不认同。但他从没想过父亲有弑君之心,当宇文化及殿逼杨广时,他跪在殿外。杨广死了,宇文化及满心欢喜地让成都随他去夺玉玺,成都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拒绝了父亲。是的,曾经他以为,不论背负多少骂名,至少他是个忠心的臣子,孝顺的儿子,可是现在,他绝望了。我想,那是他信仰的倒塌吧,曾经支撑他的忠孝之义,此时已全无意义,那他曾经的痛苦和努力,又都是为了什么呢?我又想,他该是多么天真的男人啊,父亲暗中招兵买马他都不曾多想。宇文化及去了后宫,他应该是很得意地规划着自己的蓝图吧,却不想杀出了王世充,如果成都在身边,他至少不会死,那么不管是否拿到玉玺,宇文家族的力量都不可小觑吧,至少战乱会持续的时间更长。宇文成都的这唯一一次拒绝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解救了苍生的。他跪在殿外,拜了皇上,又拜了父亲,然后决绝地冲到义军阵前。他认识李元霸,他知道和他对阵的结果,他冲上去,然后倒下。惨兮!壮兮!悲兮!

      他是一个淳厚忠直令人敬重的男人。他忠于爱情,忠诚守护,至死不渝;他忠于亲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忠于国家,甘然赴死,绝不叛离。

      他是一个生错地方令人同情的男人。当父亲动用家法,他被打到吐血而一声不吭,当他跪在殿上,被杨广一脚踢歪又重新跪好,我们能否想到:如果他不叫宇文成都,他爹也不叫宇文化及,那么俊朗英武如他又该是何等的豪迈慷慨,意气风发?逢盛世,即威威武将,逢乱世,则草莽豪侠。造福一世,名垂千古,难道不是吗?

        宇文成都,其实我不敢说悲怜,但我动容,即便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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