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在我思想领域的作用正如堕落在我激情领域的作用,最终欲望蜕变成一种病态,或一种疯狂,或两者兼而有之。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唯有满腔的谦卑;正如现在我对你也只剩一种情感,那就是完全的谦卑。你不妨也穷困潦倒一次,到我身边来体悟谦卑。
富甲天下者通常贪婪吝啬,一贫如洗者总愿与人分享。
我的诸神居住在人手建造的庙宇里,我的信条在真实的经验世界之中得以完善:它可能太完整了,因为像许多乃至所有那些将他们的天国建立在这个尘世间的人那样,我不仅从中发现了天国的美丽,也看到了地狱的恐惧。
如果它确实必须揭示出什么的话——这样一个事实:从声明卓著到声名狼藉仅一步之遥,当然如果真还有“一步”这么长的话。
很明显,我不是在指某一些个别的人,因为现在只有两类人我愿意交往——艺术家和受难者,即那些知道何为美与何为苦难的人,其他人我一概不感兴趣。
我真没想到,某一天悲伤会成为生活给我的最大诱惑之一。
我终于明白,对那些来监狱看我的朋友拉长脸是多么不知感恩,没有善意,这使得他们为了表示对我的同情,则不得不将脸拉得更长。
牧师们和用词鲜有智慧的人有时将受难作为一个神迹来讲述,但受难确实是一种神启,人可从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发现,可从一个不同的立场接近历史的整体。
欢笑背后可能隐藏着粗糙、坚硬和冷漠的性情,但悲伤背后总是悲伤。痛苦不像享乐,它不戴面具。
艺术真理是一事物与它本身融为一体,外形呈现内里,灵魂得以化身,肉身洋溢着精神。
事物可能是来自眼睛或肠胃的幻象,令人目盲倒胃。
正如婴儿或星星都是带着阵痛降临到这一世界。
现在我认为,这苦海无涯的世界正是为了说明某种爱的存在,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一个人可以看到上帝之城如一颗完美珍珠在远方若隐若现,它是如此精彩绝伦,似乎可让一位孩童在某个夏日抵达。
我们想着永恒,却步履迟缓地在光阴中。
监狱最可怕的不是令人心碎——人心生来原本就是被击碎的——而是将人心变为石头。
记得当年我在牛津即将毕业获得学位时,曾对一位朋友说我将带着自己灵魂中的激情走进世界,我想尝遍天下花园所有树上的果子。
特别是在主教对跪着的男孩说的那一段里,“难道制造了痛苦的他不比你的艺术更聪慧吗?”
他可能会太过关注圣殿中器皿的美丽,而忽略了自己凝神注目的正是悲伤的圣殿。
这是真实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的他者。他们的想法是别人的意见,他们的生活只是一场模仿秀, 他们的激情是对他人的引用。
当他说“原谅你的敌人吧”的时候,他不是为了敌人而是为了他自己,因为爱比恨更美丽。
耶稣的生活观与懂得自我完美规律的艺术家是相通的,因为这一规律,诗人必须歌唱,雕塑家要用青铜思考,画家要让世界成为映照自己心情的镜子。这一切是确定无疑的,就像是山楂树必然要在春天开花,玉米在收获季节会燃烧成金色,月亮在它日复一日的天空漫游中会由盈转亏,由亏变盈。
我的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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