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

                                                                                       《行者》

On bended knee is no way to be free.

lifting up an empty cup I sak silently.

All my destinations will accept the one that's me.

I'm alive.

                                                                                                                           ——  guaranteed 

“名字”。

“姚远"

"年龄”。

“28”

“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

以下内容摘自旅行者日记;

       这是第58天,天气晴,冷。我被拦住了,护照掉了,事先计划的行程应该完不成了,除了这个以外目前感觉还挺好的,至少没被饿死。······马上就要开启国外第一站了,望安好。

姚远坐在新疆西南部的一个边境检查站里,痴痴地望向窗外,过了这就出国境线了,一路搭车加走路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从东北到西北,从暖春到寒冬,一路向南。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洗澡了,头发油成一撮一撮的,太阳照着能反光。小麦色的脸上遍布着被风吹干了而裂开起壳的皮,胡子拉碴。旅行的痕迹已经深深刻在他身上了。他搓了搓手,手上的情况甚至比脸还遭,两只手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干纹,有的明显是刚刚形成的,因为伤口深处还带着猩红的血痕。不过这位饱经风霜的人还是有用肉眼看得出的优点的,首先他鼻子特别挺,像外国人的鼻子,明亮有神的眼睛长得也恰到好处,眉毛不仅粗粗的浓浓的还像一把利剑一样锋利。另外,一米八六的身高也让他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发现。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一位好心的边防战士递来一个掉了大半漆的搪瓷杯,冒着的热气表明里面是滚烫的开水,姚远接过来,两只手交替着取暖,双手摩擦杯子,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缕阳光从窗子透过来,照着他旁边有一只硕大的红黑相间的旅行包,上面卷着一卷防潮垫。

他大概算是一位背包客吧。

他现在有的现代化装备是一台可以当手电筒用的老人机,一只厚厚的有斑驳划痕的黑色卡西欧手表,一台微微有一点旧的佳能的单反相机,虽然旧,不过他一直很爱惜,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擦一擦。另外的就是几件换洗的款式简约又老旧的深色卫衣,两件沾着各种污迹的厚厚的大衣,唯一有一件看的过去的衣服是他的一件高领毛衣,因为他太冷了刚在路上买的。另外一些就是揉成团的内裤袜子,一张破了洞的条纹洗脸帕,一个没有太多钱的钱包,而在背包里的一个小隔间里,有一本特意用防水袋密封好了的皮革封面的本子-他的流浪日记。

可能是为了纪念,可能是为了某种仪式感,还可能为了哪天不小心死在路上了有人能知道在这个人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每天晚上一页。日记写了58页了。

能够坚持下来很不容易。对于他这样一个讨厌安定的,一成不变的怪人来说,至少为什么叫他怪人,哦!那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了。至少经常接触他的人都是这样说,除了他离了婚的爸妈,不是因为母爱或者父爱,而是因为他们几乎就没怎么和他交流过,这种情况在离婚后更加严重。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没有一个朋友。他从小学开始就是独行侠,到了初中依然如此,不过不同的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从他爸爸那里得到了自己的第一辆白色的捷安特山地自行车。于是,独行侠就有了他的“独行战车”,学校几公里外的小河以及那家大大的新华文轩书店,还有一些小公园,他都常去,不干什么,就是呆着,可能在看日落,可能在看路过的人,可能在想自己能不能骑着车去火星,谁知道呢?成绩马马虎虎,又不调皮,安安静静的,这样性格的人最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尤其对于老师来说。

如果说他唯一还像个孩子的地方,就是那股好奇心吧,不,不是好奇心,就是,怎么说呢?不安定吧,深入骨髓的不安定。

<流浪者日记>节选内容;

我不想老,因为老了我可能还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就像一个要飞离大气层的气球,见过的东西太多了,新奇的好玩的,可马上就要爆了再也不能亲身接触了,可悲之处也就在于这里吧。

“你这样肯定办不了手续,出来旅游连护照都丢了,你现在要先回去补办护照。待会有一趟拉货的车,要到最近的县里,你先坐那个车走吧”一位更年长的军官走过来用平稳又老练的口吻简明扼要安排了他的行程,不知道他已经对多少人说过了,反正就是那种不容人拒绝的口气。下午,车来了,他上了车,一切都顺其自然,直到他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下车让司机先走,司机是个脸黑黑的发际线奇高的胖胖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烟,他用姚远勉强能听懂的方言警告一声说山里有狼就走了。是呀,被生活压迫着的人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姚远背着红红的大旅行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有了一个更疯狂的决定,他要偷渡,决定是在一瞬间做出的,要是什么决定都要好好想,那他今天也一定不会站在这里。偷渡行动开始,首先要面对的是身后望不到边的起起伏伏的小山,覆满雪的小山,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印,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刻在地上,显得格外显眼。姚远很激动,为了偷渡这个疯狂的使未来充满未知的举动。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看不见那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跑到高低错落的山脉远远望去就像用画笔肆意勾勒的一笔;跑到地平线已经横放在视野中央,远山和蓝天交接在空间尽头的时候,他停下了,大喘一口气,然后重重的扑倒在雪地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仿佛失去了重力。

姚远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好好的冲了一把,勉强考了个二本。大学4年也没什么朋友,可能为了显得不那么孤单,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学习上,至于感情生活······反正,毕业的时候他可能都不能完全把班上女生的名字对上脸。他对别人是冷漠的。不,对事是冷漠的,不是什么该死的社交恐惧症就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就是觉得和别人说了也不理解,至于想让别人理解什么,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很羡慕那些流浪歌手,街头艺人,后来,偶然看到了一本书,作者是大兵,书名是《阿弥陀佛么么哒》。

这本书之后,去流浪,去见见大千世界的梦想更浓了。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社交,但因为人长得不错,会被一些女生搭讪,但孤傲的他总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即使想和他做朋友的人最终都无功而返。他孤单,的确,即使是有有严重视力障碍的人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出来,他太安静了。不过,他的想法却一直都在脑海中翻腾,一刻也不停息,电影,音乐,路边的野猫,花花草草,停车棚下的流浪汉,他们背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姚远,他更是期待自己将来会有什么故事。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气温不断降低,这几天吃到的东西里唯一不是冷的东西就是刚才的那杯热水,而他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热水装一点进保温杯里。关于狼的警告似乎是真的——狼群富有穿透力的嚎叫让人感觉它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关于动物地“袭击”他的的确确经历过,比如——峨眉山的猴子抢他的食物【有工作人员看着】,农家院门口的狗不怀好意的低吼【有链子拴着】,动物园里老虎冲他的咆哮【当然有铁笼子关着】。

但现在的情况是,狼既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牵,更没笼子关。姚远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刀子紧紧握在手里提防着那些可能突如其来的危险。

气温骤降,两只脚在雪地里不停地插进插出,从脚掌到脚趾几乎冻得失去知觉了,寒风阵阵,宛如一把刀,把所有它能吹到的地方都当作磨刀石,姚远的脸也不例外【他的脸这时候真的像磨刀石的表面】。唯一让人松一口气的就是现在听不到狼群此起彼伏的叫声了。

姚远几乎是用潜意识在走,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身体了,大脑也一片空白,饥寒交迫,现在,只有他只能凭视觉来确定他没有和厚厚的雪在一个平面上,他还是立着的,两只脚就像依靠着惯性一样在向前走。他已经分不清方向了,现在这里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辨别方向,四周都是一样的东西,无边无尽的黑夜,是恐惧在驱使他往前走。突然,远远的望去,有一处黄灿灿的亮点,姚远没有眼花,温暖的黄色和飘飞的雪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应该是一所小房子。

终于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看到了人的踪迹,对于姚远来说,这所房子的出现就像是给快要溺死的人一根稻草,无论是结不结实,都会拼命地攥住。姚远向“稻草”走去了。有了希望,姚远前进也有了动力,那两只像断了筋骨的腿的摆动幅度明显加快了。

一步又一步,那个黄灿灿的亮点也在变大,当走到大约200米远的时候,黄点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视野。有人在上面。一个穿有厚衣服的人,她竟然在这么大雪的时候站在外面四处张望。几乎失去理智的姚远用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人挥手,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过来了,直打在姚远的脸上,那种感觉就像一名有名的舞蹈演员摆好动作缓缓登台后被聚光灯聚焦一样,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突然的光亮让姚远一阵眩晕,饥饿,寒冷,劳累终于把他打倒了,等再度清醒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呆在室内,披着一件深绿色军大衣躺在一张简陋的钢丝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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