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东北仍攥着寒冬的最后一截尾巴。我踩着湿润的田埂,看枯枝在风里勾画旧年轮廓。去年此时,母亲栽下的那盆花没能熬过倒春寒。
灶间铁锅仍泛着油光,却再没有人把酸菜炖出绵长的香气。记得儿时落雪的清晨,母亲总用冻红的手指揉面团,案板上的面粉扑簌簌落在褪色围裙。她总说:"春脖子长,得让娃娃吃口热乎的。"几十年如一日,那双生满茧子的手,把苦日子熬成了稠糯的玉米粥。
山岗上的野杏花今年开得特别早,粉白的花瓣落在新培的坟茔。我俯身整理供果时,恍惚又见母亲弯腰给太姥姥扫墓的模样。她教我们兄妹磕头的姿势,说孝道是扎在土里的根。而我今跪在青石板上,才懂得那些絮叨里藏着多深的牵挂。
风掠过柞树林沙沙作响,像母亲晾晒被褥时的拍打声。看着跪在旁边的弟弟妹妹,还有父亲佝偻的背影像棵倔强的老柞树。残雪正在消融,黑土地又要萌出新绿——就像母亲用岁月教会我们的,我要把思念种成向阳而生的力气!告慰在天堂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