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红尘(七)

母亲嫁给父亲,算不算嫁给了爱情?

父亲大她6岁,又结过婚,家里穷,兄弟又多,嫁过去的境况,明眼人都知晓,母亲不知晓?

但是父亲长得帅,幽默风趣,读到高中,有文化,又是军人,家里成份好,前程肯定无忧。再加上母亲迫于当时的困扰,急于离开娘家,越远越好,而父亲正是合适的那个。

父亲爱母亲吗?初见如花似玉的姑娘,脸上总洋溢着笑容,家世好,又勤劳能干,怎能不动心。何况父亲兄弟多家里穷,又结过婚,弄丢了妻儿,觉得自己命不好,当时就要奔三了,还在部队当兵,也不知能不能提干,他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只能说,在合适的时间里踫到了合适的人。

只是父亲万万没想到,母亲的性情会越来越乖戾。

一结婚,母亲面对的就是家徒四壁的日子。按说父亲当兵时每月有十几二十元补贴,对于农民家庭来说,已经是很可观了。在父亲结婚前,每月的补贴都按时寄给爷爷,几乎用在大伯一家人的生计上。

等父母结婚,母亲快要临盆时,父亲担心母子平安,办了退伍手续。等父亲从部队回到家乡,母亲已经生下我了。

父亲一退伍,母亲还没出月子,爷爷和大伯就闹着分家。说是分家,除了一间屋子,什么也没分给父母。用母亲的话说,一双筷子都没有。

可以想象,父母当时的栖惶。父亲的无奈,母亲的怨恨。

母亲十分怨恨爷爷,说他偏心,说他狠心,永远不愿原谅他,哪怕爷爷病入膏肓,也不侍候他。即使现在提到去世的爷爷,她也会咬紧牙关哼几声。

早些年,母亲常在我面前细数爷爷的各种坏。

说她刚嫁过去,爷爷就吹胡子瞪眼,看她不顺眼,只要她一闲着,就使脸色给她看,家里的活儿,全指使她做,而一转身对伯母却换了一副神色。父亲寄的每月补贴,一分也到不了她手里。吃饭总是要等大家吃完了才能吃点剩的……幸好母亲总是借口回娘家躲避。

可是随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临盆的日子就要到了,父亲又还没回,她也不便回娘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百般欺凌自己,在这个只有自己是外人的家里苦苦熬着一天又一天。

等母亲生下我,也许因为是女儿,爷爷也不待见,母亲没有坐月子,也没有特殊照顾,第三天就冒着严寒去池塘里洗衣服。吃的方面,生产后不要说肉,连蛋、豆腐都没有。

终于等到丈夫退伍回来,以为一切有所改善,不料又被分家,开始白手起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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