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侄子因为爷爷的病，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懂事。他知道爷爷信佛，所以专门买来了佛学方面的书带到医院，坐在床边读给爷爷听。
父亲靠在床头，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这一刻的父亲一点都不像病人，真好！
也许真的是佛祖保佑吧，我开始在心里祈祷，求佛祖保佑父亲能够康复，不再受病痛的折磨！
一有空闲，我就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小侄女儿听说爷爷生病了，也从保定赶了回来。看着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愈发苍老的爷爷，小侄女儿忍不住流泪了。
父亲看着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儿，也忍不住眼圈发红，紧紧地拉着小侄女儿的手不放开。
大侄女儿已经出嫁了，侄子的学校离家近，回来方便。只有小侄女儿离得比较远，因为要上学难得一见。
父亲经常念叨她，住院前还说不知道小丑女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哥嫂怕来回路上不安全，不想让小侄女儿回来，小侄女儿可能太担心爷爷了，专门请假几天回来照顾爷爷。
小侄女儿坚持晚上在医院陪爷爷，我们觉得她还小，又刚回来，想让她回家休息，她说什么都不同意，也只好由着她了。
晚上，小侄女儿几乎没睡，一直拉着爷爷的手，跟爷爷聊天，还跟爷爷说笑话，逗爷爷开心。
父亲一晚上心情都很好。
20.
小侄女儿回来的第二天，父亲就开始处于昏迷状态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那天中午，父亲突然浑身抽搐，满脸痛苦的样子，怎么也摁不住。
我们几个女的吓得大哭，哥赶紧去喊医生。
医生赶来，说是需要上呼吸机，中医院没有，如果需要还得转院。
哥赶紧给小叔打电话，小叔赶来看了看父亲的情况，把我们几个叫出去，说:“应该是没用了，我觉得不用再往新医院折腾了，让你爹就这样走吧。”
哥问小叔:“如果在这里，是不是还会出现刚才这样的情况？”
小叔说:“肯定会的。”
哥说:“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俺爹痛苦。如果去新医院能减少他的痛苦，我们就去新医院。”
我跟哥的想法是一样的，姐站在旁边抹眼泪。
所以，父亲在昏迷中又被转院了。
救护车拉着父亲直接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过没有带呼吸机。
听医生介绍说，如果要带呼吸机的话，需要将咽喉切开插管进去，很痛苦的，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赞成用，所以我们就没有上呼吸机。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几天，我们每天只有一次探视的机会，时间都是固定的，下午六点。
每天一到点儿，我们就在门口排好队，带好鞋套和口罩，轮流进去看望父亲，陪父亲说说话。
其他时间，我们跟其他病人家属一样，在大厅里打着的地铺上，坐着说话或躺着休息。
诺大的大厅，大概有十几家病人家属，除了两三个带着钢丝床，其他都是打的地铺。地铺旁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或是亲戚看望带来的礼品。
在这里的几天，虽然辛苦，但不用亲眼看着父亲受罪，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每天一有机会，就会问父亲的主治医生:我父亲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有没有清醒的迹象？
每次医生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样的:没有。
医生说父亲已经没有意识了，可是我们都不相信，一直觉得只要我们坚持，父亲一定可以醒来。
那天，嫂子进去看过父亲后出来说，父亲睁开眼了，还扭头看她了。
我们一听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等我们几个进去看父亲的时候，发现父亲还是老样子，微张着嘴，闭着双眼，像睡着了一样，只能听见清晰的呼吸声。
我知道父亲信佛，几年前还一度想要皈依佛门，只是我们几个子女愚痴，拦着父亲没有让他如愿。
现在想想，是不是当时如果我们没有阻拦，父亲的命运也许会发生改变？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我们现在能做的有限。
我把父亲书柜里的一本佛学书籍给他带进了病房，经护士同意，放在了他的枕头底下，希望佛祖能护佑善良的父亲。
我伏在父亲的耳边，对父亲说:“爹，一定要坚强！因为佛祖就在你的身边保佑你，我们一家人都在等着你醒来。爹，不要丢下我们不管，我们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了父亲。我们一起向佛祖祈祷，相信佛祖一定会保佑父亲的！”
不知道我说的话父亲能不能听见，应该没有听见吧，如果听见的话，父亲不会没有任何反应的，在我们姊妹几个中，父亲一向最疼爱我了，他最见不得我哭的。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时我说的话，父亲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