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再见少年

冬至过后,阳台上的花草大部分已经被冻焉了,剩下极少数还在顽强且艰难的活着。

往年我总是很早就将它们搬进屋子里,今年却一直未动。俗话说,春捂秋冻,以应寒冬。走过霜降,一日冷似一日,看它们状态很好,于是突生想法,不做温室里的花草,且自然过冬吧。若能扛过这个寒冬,我定将视为珍宝,护你周全;若命绝于此,则机缘已尽,一别两宽。众多花草中吊兰最柔弱也最坚强,柔弱在于泥土之上不经风雪,坚强在于泥土之下随遇而安。即便被冻熟,盆中无半点生机,只要根茎尚在,来年照样春风吹又生。

每个冬季自己仿佛阳台上的花草,畏寒喜暖,终日窝在火桶里,要不发发呆要不刷刷手机,昏昏沉沉无所事事,曾经那个心底藏梦的少年早已不见。记得2011年和同学去了一趟水乡乌镇,回来写了篇散文《年华似水》并发表于黄山日报。彼时还在祁门人网妙笔生花版块任版主,那是一段与文字有关的欢快的记忆,除了他人写的文章,自己也常常写,至今回想起来仍满心愉悦。然而那种文字带来的欢乐并未持续多久,由于其他原因我离开人网,也由于生性贪玩,慢慢的开始脱离文字,笔一搁将近十年。这十年,未曾忘记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未曾忘记好友之间相互往来,未曾忘记经常督促孩子多读多写,偏偏忘记了自己少年时期的梦想。以为生活不过如此,工作吃饭穿衣睡觉循环反复。人前高谈阔论笑口常开,一转身却是寂寞无边,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即便如此,我也未曾认真的去追究这其中的根源,总是小和尚撞钟,得过且过。

曾经看过诗词大会,有个选手叫白茹云,来自农村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当她淘汰时,主持人董卿问感受,她说不遗憾,喜欢中国诗词并来过就以足够。当时我只是心生佩服,也略觉惋惜,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大姐,仅仅凭着一腔喜爱之情便能日复一日的研读唐诗宋词,而我却把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任意挥霍,偶尔还会感叹生不逢时。只可惜一时的震撼并未惊醒沉睡中的我,我仍是日日糊里糊涂,无所事事。后来无意中读到钱钟书先生说的话:如果不读书,行万里路,也只是一个邮差。心头一怔,先生的话如醍醐灌顶,瞬间敲醒沉睡中的我。而我也终于明白:所有走过的岁月,津津乐道的远方,没有诗歌的远方,没有灵魂思索的远方,自己正如邮差般在行走。于是我将所有来时的路重新梳理,已然找到忧伤与寂寞的根源,在于这颗心太过空洞,精神极度贫乏,造成这种局面的本因就在脱离书籍太久太久,用来思索的脑子已疆化,执笔的手也已僵化,这如何是好啊。

读书,读书吧,唯有读书方能解开一切困惑并找到答案。且从我喜欢的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开始读起,虽然多年前早已读过此书,其中的《莫高窟》《阳关雪》《沙漠隐泉》等等都是我喜欢的篇目,而今重读,当初的哀伤又回来了,只是现今的哀伤里面多了一份淡定。四十岁生日那天,我再次重读余先生的《泥步修行》,并告诉自己:留心茶饮,百事无避,一路好奇。留心茶饮,意在尽量培养自己的从容淡定;百事无避,理应无惧生活的风风雨雨;一路好奇,对一切新事物抱有好奇之心,就像回到少年时期惊奇欢喜的样子。

七月,去了心心念念的大西北。圣洁的高原明珠青海湖边,湛蓝的天空之下,风吹幡动,湖水泛起阵阵涟漪。白云为证,见天见地见众生,最终见自己,完成了内心深处一直困惑不安的假我和真我的对话。中年的心像是被青海湖的水涤荡过一般,还原最初的悸动,少年的我回来了。从青海到甘肃,带着种种憧憬,沿着《文化苦旅》中余老师的足迹粗粗走了一圈。鸣沙山上月牙泉边,听驼铃阵阵诵经声声。玉门关风起尘扬,大唐的诗随风飘散,散落在羌笛与琵琶悠扬的曲调里。孤独的诗人满怀愁绪的一路向西,此去经年,归期遥遥,且再饮一杯吧,西出阳关终无故人。突然,飞天神女踏着七彩祥云而来,引我去千年洞窟莫高窟。噢,莫高窟,我满脑子都是色彩艳丽的壁画,婀娜多姿的飞天神女,还有夕阳下目光呆滞畏畏缩缩的王道士。莫高窟的大门经王道士之手打开了通向世界的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王道士,你且忏悔吧,日日夜夜对着莫高窟忏悔吧……回来之后再次捧起《文化苦旅》,慢慢咀嚼每一个汉字的精深与博大,沧桑与遒劲。细细回想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书中的场景人物一一重叠。请原谅我的浅薄无知,大西北的苍凉与厚重我并未真正的理解,只因我对大西北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我也正为失去空白的十年追悔莫及。

元旦那日,丰镐文苑的叶老师送了我一份开年大礼,他告诉我因前段时间投在心概念公众号的《我读皮囊》,被黄山日报主编看中并刊登,而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收到这样的开年礼物我很感动,我在开心的同时也对各位老师的关心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记得六月初第一次投了两篇文章在不同的媒体,这两大媒体皆是祁门文学爱好者的自由天地。一篇《金星与茉莉》发表在丰镐文苑,一篇《又见湘西》发表在心概念,自此以来不断受到很多老师的鼓励与帮助,他们告诫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只要坚持,梦想一定会照进现实。我这个在文学门外游走的流浪汉,从此有了可以安身立命之所。尽管此时文笔还太过笨拙,文字常常词不达意,但少年时那颗爱着文学的心又回来了,最是书香能致远。读书,越读越觉得天地广阔,越读越觉得人间有趣,越读也发越觉得自己无知。白岩松老师说:“如果你仅仅是读书,而不去思考,知识看起来很多,其实智慧并无增长。”不仅要读书还要学会思考,学以致用方能渐学渐长,因此我希望自己的知识与智慧可以匹配。

东野先生说:世上没有无用的齿轮,也只有齿轮本身可以决定自己的用处……

终于,大梦初醒,一切重来。岁月的阡陌之上再次花开,那心底有梦的少年已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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