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斯蒂芬-金
古特-杜山德脸上顿时闪现出紧张和戒慎的表情,或许还夹杂着惧怕,但随即恢复平静。
他走进屋子,杜山德把门关上,也把明亮的早晨关在门外。
托德跟着他,一起挂在脸上的笑容开始动摇。
不过他会有办法解决,事情问题会步上轨道的,绝对会。
他又看着托德,看不透他脸上那如梦似幻、又有点怀旧的表情。
老人的声音时起时落,微弱、犹豫,有时几乎听不见,混浊的蓝眼睛布满血丝,但不停打转。
对小孩而言,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实验室,你得让他们四处探险,只要孩子有健康的家庭生活和慈爱的父母亲,他在四处探险、跌跌撞撞以后,反而会变得更坚强。
他的眼神茫然,整个人跌入回忆之中,他的脸看起来遥远而冷漠,好像行星北着太阳的阴暗面,但是却从不转过来。
一个深夜里,大约是清晨两点左右,杜山德从梦中惊醒,他喘息着,呻吟着,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害怕得已经麻痹,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病发。他在黑暗中努力想抓住床头柜上的台灯,想把灯点亮,但差点把床头柜打翻了。
但是他心底仍然涌起一阵阵恐惧,心怦怦地急速跳动着,他又做了那个梦。
他已经有好多年不说德语了,但现在德语听起来似乎令人感到温暖舒适,能令他平静下来,是既甜美又黑暗的。
他沉默了,但内心思潮起伏,他一起是孤独的——没有人了解他有多么孤独,他曾有几次认真想过自杀的事,他是个拙劣的隐士,平日唯一听到的声音是收音机的声音,唯一来探访他的是一片脏玻璃——电视机——后面的人。
他可以回想以前的日子,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清楚,他可以如数家珍地道出无数的名字和事情,甚至事情发生当天的天气。
他还得感谢这男孩,让他找到这把新钥匙来克服对过去的恐惧,让他明白关键不在于拒绝承认过去,而在于沉思默想,甚至有点像拥抱老友似的。
但他现在相信,从前他未免太怯于面对自己的过去了,他被迫放弃了部分自我,现在他已经将它重拾回来。
杜山德喊着,脸上绽开一抹微笑,一种慈祥、安抚的微笑,是老年人经历了残酷人生后,到了安全的地方仍然四肢健全、带着些许智慧的微笑。
他的脸色平静而友善,带着一种询问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不安正逐渐加深。
这些日子我的记忆力好像弄湿了的毛巾,一拧就干。
他已经有多年未曾看过这种阴沉、炽烈、深思的眼神,但他永远也忘不了这种眼神。
他的笑容不再如阳光般灿烂,而是变得阴沉沉的。
他感到自己的脑壳好像透明玻璃一般,脑子里想的所有事情都大大地映照在上面,无所遁形。
像淌蜡的蜡烛般逐渐融化消失的脸孔,似乎就在你的眼前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小,有一天终于消失不见了。
或许我们也知道,在某些情况下,每个人埋藏在内心底层的某些东西就会高兴地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