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夜，你是我的新娘
高绾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玫红玫瑰发簪，一袭蕾丝花边旗袍衬托出纤细的身材，浓妆淡抹、巧施粉黛，大红色张扬的口红，这一切的新娘装扮，天荷从来没有遇到过，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奢侈，却在这一天突然间惶恐的来临了。一个刚从大山里走出的二十岁女孩，毫无准备地在一念之间就成为了新娘，而且她要嫁的这个人她在这之前是陌生的，是未来的姐夫，她稀里糊涂地成为姐夫的新娘。
天荷身着一袭大红新娘衣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恍惚做梦一般，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床头张贴的大红喜字、牡丹花盛开的大红床单，以及鸳鸯戏水的枕套都在昭示着她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
天荷静静地坐在床边，她不敢往里边多坐一点，心中汹涌澎湃，大山深处那个清纯的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嫁人，曾经的海誓山盟烟消云散，她的眼角悄然滚落两颗无奈的泪珠。“春哥，我对不起你。”
卧室外，十多平方米的客厅里，云志歪斜在沙发里，嘴里喷着酒气，一只脚搭在橘黄色的布艺沙发上，一只脚搭在木纹茶几上。茶几上散落着花生、大枣、喜糖。房间里的所有陈设包括沙发，都是天香亲自挑选的，她喜欢橘黄色，布艺沙发的柔软，云志都依了她。
客厅里传来云志粗重的呼吸声和呼噜声，无心入睡的天荷才想到新郎云志还在客厅。于是，起身来到客厅。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她要结婚的婚房，甚至她会在这个家里迷路。她把迷迷糊糊的云志头抬起来，放到沾满喜气的枕头上，又把云志的双脚放到沙发上，最后给他搭上一个大红色毛毯，关上灯，回到卧室，展开被褥直接钻了进去。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天荷，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鼻息，一瓣伴着酒气的唇，粗暴地压上来，一直压到她的唇上，使得她不能呼吸。一双手扯开被子不安分地伸进来，摸上她的脸庞，一具沉重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压在她的身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那是她的春哥，只是不像春哥那么温柔那么小心。她忽然惊醒，这不是她的春哥，是她的姐夫云志，是她今夜的新郎，带着饿狼般的粗野。
天荷使出吃奶的劲头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云志，睁开眼睛，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床头灯是一朵盛开的牵牛花，牵牛花也是天香喜欢的花儿。她看到了一张坏笑的孩子脸，眯着小眼睛，歪在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色眯眯地看着她，“天香，今天你是我的新娘。”然后又扑了上去。
天荷机敏地躲开，一个翻身下了床，“我是天荷，不是你的新娘。你看清楚了。”她愠怒地说。
云志听到这话，似乎才醒过来，他坐起身端详这眼前的新娘子，粉红的圆脸，鲜红的嘴唇，肩若流水，腰若杨柳，大红旗袍几乎灼伤他的眼睛。“你真得很漂亮，你也确实不是天香。”他依然坏笑着。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就下床吧！”天荷立在床边。
“可是，你已经嫁给我了，今夜你是我的新娘。”云志的笑容消失了，他有些莫名的伤感。
“嫁给你，是为了我二姨的面子，我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再说，你的心里爱的一直是表姐天香。”
“是，那又怎样？”云志此时才彻底地醒过来，白天天香因为钻石而刁难他的情景历历在目，若不是恨她，今夜一向不大饮酒的他怎么可能醉得不醒人事。“你已经嫁给了我”云志抬头定定地看着天荷。
“即使我的身子嫁给你，但是我的心还没有。所以，为了两家人的面子，我们演一出夫妻戏吧。”说着，天荷拿了一床被子向客厅走去，被罩是粉色大花的，底色有些淡绿。“我睡客厅，你在卧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把被子铺在沙发的贵妃榻上，天荷坐在被窝里，眼泪默默流下来。客厅的灯没有打开，窗帘低垂着，窗外路边的灯光透进来，屋内的家具影影绰绰。
“啪”灯突然间亮了，客厅顿时明亮起来，刚才还影影绰绰的家具忽地都显现出来。天荷怔怔地望着站在门边开灯的云志。
“你是一个好女孩，是你救了我们两家人，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回到床上去吧，我不碰你，我睡沙发。”云志的脸上没有笑容，很平静。
“没关系，我是从大山里来的，睡地板我都能行。”天荷咬着嘴唇。
“我们立一个规矩吧，人前我们是夫妻，人后是兄妹，你看怎么样？”云志依然没有笑容，他很认真。
“好吧，你还是我的姐夫，我帮着你追回天香。”
云志觉得胃里一阵绞痛，一股热流由下而上，几乎要涌到嗓子眼，他连忙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门是毛边玻璃的，有一束荷花柔美地开着。他蹒跚着闪进去，带上卫生间的门。客厅里又只剩下天荷了。
天荷就听见卫生间里传出一阵一阵的呕吐声。天荷摇摇头。
随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云志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呕吐，鼻涕眼泪也一起凑热闹。“咚咚”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云志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一只纤细的小手伸进来，手里握着一杯温水。云志接过来，“谢谢”。小手伸了出去，随之，卫生间的门再度关上。
云志的步伐不向先前那样摇晃了，他走出卫生间，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对天荷说，“你去吧，我睡沙发。”
天荷不再争执，走过云志身边，“你睡吧！”一直走到卧室里去，然后轻轻带上门。
客厅又恢复了平静，云志把灯关上，一片黑暗。
坐在黑暗中，云志把白天经历的事情又过了一遍筛子，于是打开手机找寻天香的号码。没有天香的短信，他很失望，心很痛，“难道天香真地不嫁给他了吗？”
云志看着熟悉的号码，很久才敲出了几个字，“天香，对不起，我和天荷是假结婚，都是为了应付场面，等事情过去了，你就回来吧，你依然是我的媳妇。我爱你，天香。”
黑暗中，只有手机发出微亮，伴着云志那颗伤痛的心。
他把自己埋进黑暗，舔舐流血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