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自己算的隔离日期,今天已经解禁了,可是小区发来信息,我们这才是最后一天的隔离期,还得在家窝着……其实,也没地方去,就窝着吧……
从塞尔维亚回来到现在的时差已经彻底调过来了,我现在早上不愿睡懒觉的话,七八点也就醒了,虽然晚上有时睡不着,但是想起床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起床了发现,还是没啥事能干,在手机上翻阅微信,偶尔翻到一则免打扰的好久没看的群里一条信息,让我霎时如晴天霹雳……张征太去世了!!!
这是怎么了?我赶紧打电话给足球圈的几位朋友,原来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2.18日晚19点,阿泰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
阿泰是我的朋友,泰兴市足球协会主席,一个拓荒者、一个曾经的对手、一个自称足球娼妓的角色……
阿泰是我朋友圈不常联系的朋友,和他的相逢说来有点长,二十年前,还算是翩翩少年的我,曾经也是本地业余足球场上上下飞窜的拼命三郎,一度在身材保持的还行的那两三年里,稳居第一集团的绝对主力。
认识他是在我体重达到160斤左右的时候的事。那也是十七八年的前了,那年的足协杯,听说来了一支新队伍“泰兴队”,我在两年前曾经在泰兴工作了一阵子,在泰兴踢过两次球,市体育场的场地一塌糊涂,比泰州的体育场一样的糟糕透顶,但是,踢得人更加的少……
这支泰兴队我们还蛮好奇的,因为没有分在一组,我也已经从绝对主力沦为绝对替补了。但是足球也讲资格,我算是个老杆子,大家见了面还是得给个面子,那会儿的泰兴队,到了泰州是要给我们队主动点点头的,我们闲暇时踢了场友谊赛,他们队中有个大个子中锋比较突出,我们叫他“大枪毙”,当年很是突出,不太好防,第一次来,是匹黑马,成绩还行,反正进了复赛,他们来联络的是另外一个球踢得不怎么样的胖子,就是阿泰,当年的他显得很老道和成熟,跟我们队那两个球霸叽叽歪歪聊得挺欢。
后来,他们连续几年都来打足协杯,我也老是看到这个胖子,也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他和我一样,越来越胖,但基本功,好像还是不咋地,那个“大枪毙”更是越来离谱的胖,跟我几乎完全可以一拼,我已经改打到守门员了,可他还在打前锋,我们终于在场上直接对阵了一次,我们赢了,我守的门一个也没让他们进……阿泰好像那场从头到尾都在场边鬼叫……
那会的我们踢完球还有个去处,就是地区的网络论坛,上面有个足球俱乐部版块,我在05、06这一阵子开始泡进去,足球俱乐部的其中一个版主叫“夏里巴风情”,天天在群里跟大家叨咕来叨咕去,但是不太理我,很是臭屁……
就是他抽的风,说搞个版聚,踢场球,其实那会儿的坛子里热闹搞事的人都是嘴上活儿好的多,场上活儿行的少得很,论坛里大部分要不是菜鸡,要么就是肉鸡,还有就是我这样自以为很行的大嘴肉鸡,不管他,反正周末去踢球是个雷打不动的节日,就去了,好多人,早早占了场地就搞了一场,稀里糊涂,大部分看了眼熟都对不上号,随便分个三个组,就轮番干了一下午,完事我被王军明稀里糊涂拉过去拍个了照,说是踢得好的拍一个……等到发到论坛才知道,原来那个叫夏里巴风情的版主就是泰兴的阿泰,这小子泰兴的跑泰州来,还这么热心,真是闲的够蛋疼的……
随着自己工作的成长、酒量的成长、以及体重的无法估量的飞速成长,去踢球已经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去了也被那几个还死活占着球场的老球霸当做晚上的凯子,吃完了负责去买个单啥的,一边喝一边吹嘘着今天给你喂的那个球到位不……
慢慢的,基本不去了,阿泰?阿泰干啥也完全不知道了……
再踢球,已经是14年的事了,因为那几个球霸里面的有几个在外面找活干,我也已经从单位出来自己开公司了,他们找上门来,要照顾些生意,卖酒!这个就不用说了,照顾吧,买……
买了两年了,那哥们三天两头劝我去踢球,反复劝了好些回,有个比赛,五人的,说要不去试试,玩玩,就出出汗……卧槽,我当时已经205斤了,踢球,逗我玩呢?不成,经不住劝,衣服都给我拿过来了,这不去有点说不过去了,去吧……
这去了才知道,我这虽然这么多年不去踢球,可我帮这哥们卖酒的的事那可是被他传的个个知道……我去了以后居然从过去的垃圾替补变成首发了,我这人像个大皮球,到了场上大家伙对我老到位了,那场我一下子进了三,帽子戏法……
接下来的比赛,我就基本有空都去了,都是主力,还进了不少球……第几天记不得了,见着阿泰了,好久不见,他居然更胖了,而且发型搞的特别像朝鲜那位,没想到他主动来跟我打招呼,说要有空一起玩玩,有点受宠若惊……
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这么多年还在玩足球,而且是泰兴的足协主席,每年在泰兴也搞足协杯。我对他好奇起来,用生意人的丑陋的嘴脸问我那哥们,他靠啥搞足球啊?没啥产业,好像就是搞些青少年培训之类的事情!哦……
再后来,玩着玩着,我开始赞助球队,先是出去踢球老是没场地,得看人脸色,2016年初,我一气之下把公司厂房改造了,做了个本地乃至全省最为标准规范的室内五人场,阿泰开业当天特地跑来庆祝,拉着我的手,兄弟啊,你做的太好了,我要跟你学习……絮叨半天,这家伙原来一直在泰兴也想干个室内场,因为泰兴那边小孩子到了周末一下雨,家长就舍不得孩子出来练……
鉴于我个人的体力和能力限制,接下来开始搞了一支中老年队,这支队伍涵盖四市三区,都是以我为杠子,37岁以上人可以参加,阿泰是泰兴的头儿,岁数比我还大点,当然就邀请他来参加了,然后我就开始全省性的搞事情,连续三年举办了全省的中老年足球赛,也连续三年参加了全国的中老年足球赛,阿泰和我们理所当然的三天两头搞在一块。
在温州的一个宾馆,一个无聊的午后,阿泰拉着我聊了很多,告诉我他如何坚持搞泰兴的足协杯和联赛机制,如何精打细算的去组织和策划,如何给大家找场地,如何用面子请裁判们来帮忙,还有如何坚持不让打假球,坚持不吹黑哨,他告诉我,他发明了一个词,“足球娼妓”,他告诉我,过去的泰兴,没多少人踢球,没地方、没氛围,没有钱,啥都没有,只有最早的几个爱好者,也只有他在坚持,他说他就是足球娼妓,泰兴这个地方,太需要一个坚持者,他可以为足球去做任何事……
那天午后阳光下的他,眼神中散发着别样的光彩,憧憬和描绘着他眼中的泰兴足球和泰州足球的未来,描绘着如何让我们这边走出职业队,走出国家队员,走出国际球星……
除了老头队,我又和体育局领养了07、08年龄段的少年队,和绿城俱乐部签了约,教练也是我的老教练,成绩提高很快,阿泰偶尔会请我的教练去帮助指导孩子……
2017年元旦,阿泰突然打我电话,凯哥,我也弄个了场地,你来看看啊……
就在当年初,我开始成立了文体产业公司,开始全面进入体育产业,但是发力点我改了,自行车,筹划第一届“丝路信使”自行车赛,坚持了17年年底的老年赛、17、18年暑假的全国青少年邀请赛,足球,开始逐步淡出我们的范围了。
再见阿泰是18年泰兴远大冲甲前的见面会,我和市体育局局长去调研远大,我们市第一支职业足球队,那支队伍就在泰兴,阿泰在现场帮助远大在张罗事儿……
其实,我一直在关注阿泰,从远大正式开始打苏超联赛,他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无偿为远大服务的事业当中了,他心中所期盼的那个职业队,随着远大的到来,而不再是触不可及的梦想,他乐呵呵的跑前跑后,为远大的主场落址、各种服务奔走呼号……
其实,那会的他,据我所知,他和远大没有任何合作关系……
晚上一起吃饭,他端着矿泉水来敬我们酒,他有心梗,好像放过支架,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能喝酒,但每次都主动端个矿泉水来敬酒,他的说法是,只要感情有,端啥都是酒……我记得我祝贺他心想事成,他所期盼的比他预计的更早的实现了……
我和他在节日、朋友圈偶尔互致着一些问候,从朋友圈知道他的菁英体育俱乐部也开始培养着青少年,他费尽心力建起来的室内场地也满负荷的运转起来,一切都在他的规划中,他为泰兴足球在打造着一个全体系的链条,从业余足球,到青训,到职业足球的备份梯队,再到服务职业队,他火力全开,这才是他施展的好时机,只字片语间,能够感受他火热的内心……
我刚刚翻开手机,最近一次他问候我,是在2.4日,我们那会儿微博发了一个把物资送到了霍尔果斯等待出关,他为我们加油!
至此,便是永别……
这样的时刻,我们没法去送别他,看到他家人的讣告,也是劝朋友们不要在此刻去送别,疫情未散,不愿给社会增添麻烦!
阿泰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从来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阿泰是个爱好很纯粹的人,足球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以至于他自己把自己形容为一个娼妓,一个为足球笑、为足球哭,为足球可以放弃一切的娼妓……
可他离去的背影,是中国基层草根足球卑微生存之下的背影,是泰兴足球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难以被复制和超越的背影……
想念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