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俗称知了。通常有短触角、两对透明的膜质翅膀、突出的复眼,以及在复眼之间形成三角形的三个简单眼睛。蝉只有吸食口器,缺乏咀嚼器官,因此不会咬人。
大致分为两类:①年蝉,每年出现一次;②周期蝉,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地下,每十年或十二年才出现一次。
蝉缺乏嗅觉,因此它们的大脑中没有嗅觉器官。
蝉有着像针一样中空的嘴,可以刺入树体,吸食树液,是一种较大的吸食植物的昆虫。
当蝉蛹的背上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缝时,就开始蜕皮。
蝉脱下的壳可入药,中医称“蝉衣”、“蝉蜕”,其性凉,味甘、咸,归肺、肝经,可宣散风热,利咽开音,透疹,明目退翳,息风止痉,用于治疗风疹瘙痒,疥癣。
蝉在中国古代其被赋予复活和永生的象征意义,从周朝后期到汉代的葬礼中,人们总是把一枚玉蝉放入死者口中以求死者得到庇护和永生。
古代文学中认为蝉“餐风饮露”,是高洁的象征。
蝉,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萧家村里人口中所说的爬蚱。
比如说吧,现在正是摸爬蚱的季节,听说农村里一个爬蚱一块钱,爬蚱皮都几百块钱一斤了。从这一方面来说,时代在发展变化,科技在进步。
萧子让摸过爬蚱,那时候也没有电灯,都是瞎摸,趁着天空的微弱明亮,只要看见树上突出来的一块,或者这一小块儿正在蠕动,他就确认这就是爬蚱无疑了。可是,那时候的爬蚱虽然多,但是价钱不高。一个爬蚱五分钱,刚开始的时候,两分钱,三分钱,四分钱,最后涨到八分钱的时候,村里的树都出掉了,后来有了手电筒,再去照爬蚱的时候,摸的就少了。
通过摸爬蚱也可以看出来乡村时代的变化,记得那时候的萧家村里,树还多,萧子让到现在还能想出一些树的名字来,像榆树、槐树、练枣子树、香椿树、桑树、梧桐树、桐树、杨树、柏树、桃树、杏树、梨树、苹果树、葡萄树等等吧,反正就是各种树,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树。
而在这些树中间,爬蚱最喜欢的树就是榆树,也不知道因为啥,每天晚上要是去东地那一棵大榆树下摸爬蚱,你准能摸上十几个,不过,也不一定,因为摸爬蚱的人多,后来,有了电灯,人们学精了,都开始照地面了,能够躲着爬上树的爬蚱就很少了,不过也有。
每一天早晨,萧子让都会被家里墙头外面的收爬蚱的人叫醒,外面的人叫啥呢?——收爬蚱——谁卖爬蚱——收爬蚱的来啦。这个时候的萧子让就会去拿着厨屋窗棂子台上的茶缸子或者塑料瓶子里泡着的爬蚱,打开大门赶紧喊一声:“收爬蚱哩!别走哩!”等到收爬蚱的人停下来,萧子让象征性地问一句:“爬蚱多少钱一个?”
那个人就会说:“五分钱个!有多少?”
这个时候萧子让就会说有多少个爬蚱,那个人就会停好自行车,从萧子让手里接过茶缸子或者塑料瓶子,从里面倒出来爬蚱,用手指头划拉一下数数。萧子让拿了卖爬蚱的钱,无非就是硬币或者纸币,走到里屋说:“妈,爬蚱卖了五毛钱。”然后就把五个一毛钱,扔进打开抽屉的兜里去。
有一天晚上,萧子让在奶奶家吃饭,吃完饭了就去东地摸爬蚱。按理来说摸爬蚱摸的好好的,倒是遇见一件很尴尬又很恶心的事情来,恰恰是这件事也给了萧子让难以忘怀的记忆。
当时和奶奶对门的邻居家,按照辈分,萧子让叫那个老头子叫爷,那个老婆子叫奶奶,他们是小伙伴儿萧子刚和萧子军的爷爷奶奶,他们老两口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叫萧铁锅,二女儿叫萧凤英,三女儿叫萧凤兰,小儿子叫萧铁铲。
萧铁锅有一儿一女,女儿叫萧晓思,儿子就是萧子军。萧铁铲有一儿两女,小儿子就是萧子刚,大女儿叫萧安静,二女儿叫萧文静。今天晚上不说他们一家子人。单说老两口的二女儿萧凤英,她嫁到隔壁花马李村的李刘山了,夫妻两个生了两儿一女,女儿就是今天的主角李艳萍。只不过,那时候的农村,还流行着计划生育这一说,为了躲避计划生育,萧凤英就把女儿李艳萍寄放在萧家村的娘家了。
在农村里,小时候的男孩儿萧子让和奶奶家对面的邻居家的女孩儿李艳萍,那个时候玩得很好,因为在夏天里的晚上摸爬蚱而发生了争执,从此友谊的小船就翻了。长大之后,萧子让才发现,小时候拼命想逃离的生活,是现在遥不可及的梦。
由于女孩儿李艳萍是邻居家的外甥女,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在姥姥家和萧子让一起长大,上学,还和萧子让中学的时候在同一个班里,就因为小时候摸爬蚱的事情,两个玩的好的异性朋友,就再也不说话了,原因还是李艳萍从姥姥家转回老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因为那个时候,萧子让也去上大学去了,很少回家了,儿时的小伙伴儿也见不到了。
可是,摸爬蚱那件事情,萧子让还记得。
那天晚上,蝉鸣把夏夜炒得滚烫,萧子让手里拿着剪了一半的塑料瓶子,盛点儿水,举着手电筒去东地摸爬蚱。手电筒的光柱在地头儿的一棵大桐树上扫来扫去。塑料瓶口蒙着一层方便面袋子,因为里面已经有七八只爬蚱在蠕动,褐色的硬壳蹭着塑料瓶子,发出细碎的声响。萧子让用手按压住塑料瓶口,因为他心里知道爬蚱不咬人。
“这边有一个!”对面李艳萍的声音从树后钻出来,带着点得意的干脆。她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辫,辫子梢沾着麦秸杆,手里的罐头瓶子比萧子让的要满一些,瓶底沉着几只已经开始褪壳的爬蚱,嫩白的身子蜷成小月牙。
萧子让赶紧凑过去,光柱落在树干离地半米的地方——一只爬蚱正慢吞吞地往上挪,触须一下下探着前方。他刚要伸手去拿爬蚱,李艳萍突然把瓶子往地上一磕:“这是我先看见的!我的!”
“明明是我先照到的!我的!”萧子让的手已经拿着爬蚱了。说完之后,他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夏夜里的风都是热的,吹得每个摸爬蚱的人心里发燥。
“我早就盯着这棵树了!你没看见我在树的后面么?”李艳萍把瓶子往怀里搂了搂,辫子甩到萧子让胳膊上,“昨天这儿就出了三只。”
“你瞎说!我先看见的爬蚱!”萧子让急了,不想和眼前的李艳萍发生口角,想扭头就走,“再说,我每天晚上摸爬蚱经常来这儿,这也是我大爷家的树!”
争执像火星掉进干草堆,瞬间就燃起来了。李艳萍一只手拽住萧子让的胳膊,不让萧子让走,他们两个在推搡中,李艳萍的罐头瓶掉在地上,玻璃瓶子歪倒在了青色的豆苗儿上面,里面的爬蚱甩出来了,有的被踩扁了,有的拼命往草丛里钻。她愣了一下,松开拽住萧子让胳膊的手,突然蹲下去哭起来了,哭声比树上的蝉鸣还尖,再也不管瓶子里那几只爬蚱了。
萧子让攥着自己盛爬蚱的塑料瓶子,手心全是汗。他还想张嘴再说点什么,却看见李艳萍抓起地上的罐头瓶子,狠狠往萧子让的脚边一扔,然后抹着眼泪跑回家了,辫子在身后甩得像条生气的小尾巴。
夜色降临了,什么都好了,两个人的友谊也被夜色笼罩了,起因就是因为一只爬蚱,而且那只五分钱的爬蚱也不知道进到哪个达官贵人的肚子里了。
那天晚上,萧子让把李艳萍的罐头瓶子也拿回了家,那几只爬蚱跑了多少不知道,萧子让就捡回来了两个,他把自己的爬蚱倒在院子里喂了奶奶家的鸡。塑料瓶子洗得干干净净,放回灶房的窗台上,还有,他把李艳萍的罐头瓶子也刷干净了,罐头瓶子上还留着淡淡的划痕。第二天,他趁着对面的李艳萍还没起来,就偷偷的把罐头瓶子放在了他家门口的左边。
从那以后,李艳萍见了他就绕着走。在学校里,两人座位隔着三排,她总是把脸扭向窗外,看操场边的白杨树。萧子让憋着气,也不肯先开口,明明是住对门的邻居,却像隔了一条宽宽的涡河。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李艳萍从她姥姥家走了。她舅舅萧铁锅开着辆红色的小三轮送的她,车斗里装着一个旧木箱子,里面塞着她的课本和几件打了补丁的衣裳。
萧子让站在奶奶家的大门口后面,透过木头门的缝隙,看见李艳萍被她姥姥搂着,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攥着个空罐头瓶,瓶身还缺了个角——是那天晚上她摔掉的那个,萧子让记得放门口了,不知道李艳萍什么时候捡回去的。
烧油的三轮车突突地开走了,扬起的尘土里,萧子让看见李艳萍看了一眼奶奶家的大门口,他不知道李艳萍是不是在看他,反正就是她的辫子还是歪的,却装作没往萧子让这边看。
后来的日子,萧子让拼命读书,除了逃离那个家,也是为了能够再见一面李艳萍,听说她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又考去了南方的大学。
多年以后的某一个夜晚,萧子让想起那个夏天的晚上,想起爬蚱壳蹭塑料瓶子的声音,想起李艳萍沾着草叶的辫子,写下了这些文字。萧子让在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找工作,住着别人家的房子,每天晚上回忆过去的事情,一想到摸爬蚱这件事,他就有点儿头疼,头疼的很了,就揉了揉太阳穴。
有一年夏天,萧子让加班到深夜,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边的路灯照着树影,像极了小时候槐树下的光斑。他突然想起那个摔破的罐头瓶子,想起李艳萍的哭声,想起那些在草丛里拼命逃窜的爬蚱。
那时候多好啊。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爬蚱从土里钻出来,就能顺着树干往上爬,不用想明天会不会丢工作,不用算这个月的工资够不够还贷款。
那时候的争执多小啊,小得像罐头瓶里的爬蚱,可摔破的时候,却觉得天好像都塌了一角。
萧子让站在路灯下,掏出手机,通讯录里翻不到那个想打电话的名字。他甚至记不清李艳萍长大以后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夏夜,她扎着歪辫子,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手里攥着满满的罐头瓶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脸也肉嘟嘟的很好看。
风吹过,带着城市里特有的尾气味。
萧子让突然很想再听听爬蚱蹭塑料瓶子的沙沙声,想再看看那些在夏夜里慢慢往上爬的小生命,可抬头望去,只有高楼的霓虹,把夜空染成一片模糊的橘黄。而记忆里的那个叫李艳萍的女孩儿,如今又是谁的媳妇儿,谁的妈妈呢?
萧子让继续走着,远远望去,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仿佛有一个人在偷偷的嘲笑着萧子让,嘲笑他的疲惫,嘲笑他的记忆,嘲笑他的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