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李白的诗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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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徐展开的画卷,色调有些灰暗,古老的长安城,安然地伫立着。它不需要言语,每一片青瓦,每一颗尘砾,都有着历史的封印。一阵风飘过,一阵雨吹落,轻锁着的故事,便都跃然纸上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长安的繁花一日便真的能瞧尽了么?想是那少年踌躇满志,倒是这偌大的天下也没看在眼里。可是走入他心中的却又是什么?是利刃寒芒的剑,是清冽甘醇的酒,是时时仰望都能道出陪伴的月亮。或许,还有这长安城,决然,还有这苍生梦。 

  十步一杀人,见血封喉,千里难觅踪迹。侠义江湖,也是这少年人心中的一席天地。他爱舞剑,虎啸龙吟,铮铮生鸣。一把长剑,三尺薄铁,震鞘而出,将报效家国的济世之志舞得淋漓。仗剑去国,男儿誓在山河千里,但故土之情难离,蜀江水碧蜀山青。川蜀大地,人杰地灵,难怪会写出惊风雨泣鬼神的诗句,难怪会育出这般灵秀的谪仙儿。这把剑,陪他出蜀,陪他入仕,云游四海,剑指长安,依旧凛然锋芒。如同鲜活如初的赤子心,无畏宦海沉浮,只顾江山社稷美酒知己。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他是天上仙,流落凡间,怎能少了琼浆玉液的陪伴。于是,清冷的夜,一壶烈酒入愁肠,辛辣,醇香。“我舞影零乱”,脚下的步伐似有些飘忽,然而头脑却空前清明。酒对他而言,是壮丽诗篇的摇篮,斟满酒盏,半个盛唐自绣口吐出。可这盛唐,本就是一个黑白不分的朝堂,众人皆醉我独醒,唤他来写诗讨宠本就是一个笑话。那出尘的傲骨,岂能为权贵而摧眉折腰,九五之尊的盛宠还没有清酒来得痛快。“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魄力至此,贵妃醉酒,力士脱靴,却又何足挂齿。

  长安月是故乡月,报国心是游子心。儿时不识的白玉盘,却成了辞亲远游之后最大的慰藉。什么才是知己呢?可以推杯换盏无话不谈?可以推心置腹相互扶持?但是与君千里终有一别,饶是那渴盼广厦千万间的诗中圣人也不能岁岁相见。于是,苍穹上的月亮,成了他最长久的陪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必那碧空婵娟,盈满时是贴心的解语人,阴缺时是俏皮的分忧客。鸿鹄之志无人可诉,便都说与月亮听,遥望桑梓却归乡不得的故土情怀,追求功名却建功无望的宏远抱负,舞在剑里,掺在酒里,洒在月光清晖里。还会觉得寂寞吗?古来圣贤谁能像他一般可以与万物生灵皆为友?所以也只有他,才独享诗仙的盛名,千古垂青。

  长安世上醉清风,百年之后改朝换都的诗人都对这长安城津津乐道,又何况本就不是池中之物的他呢?天下才子云集于此,黄金榜上可有墨渍刚刚晕开的名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四十二岁,不惑之年,得到圣恩特许启程长安的入场券,可是一切并不是如他想象的一般简单,他笔下的诗,在天子眼中,与妃子的笑,言臣的奉承,没有什么两样。这是对才华的亵渎,是对人格的侮辱,使他难得开心颜。因此,这长安,是他最初向往的长安,却不是圆他志愿的长安。

  然而,报国志,爱民情又怎会因不被重视而消散。塞外边关,寒天雪地,金戈铁马,有他的一份期许;战场硝烟,黄沙漫漫,铁骑蛮夷,有他想杀敌的那把孤剑。“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也许上天只给了他“斗酒诗百篇的”才技,便剥夺了他入阵营夺敌性命的权利。不知道这样的权衡是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志在清平愿”的赤子之心,从来不曾变过。“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靖一。”“靖一”这个词,是世世代代多少仁人志士的最高理想,却又多少次在历史的滔滔江河中付之东流。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没能盼到的,因为这四海清平的盛世之梦,必将全民族而奋起,又岂是一人之力可为之?即便是天资如他,也只能徒怀兴叹了。

  盛世安稳,黎民长安,长安城的名字可谓是蕴意深远。两个汉字,凝聚了千秋百岁世代百姓的心愿。他生逢盛唐,可朝廷却没给他施展抱负的空间,挥剑江湖,倒将这酒仙的称谓流传千年。一方不如意,就要有一方须尽欢。人生当为如此,岁寒数载,可壶中之酒温热;饮冰十年,但铸剑之铁滚烫。污浊之风天昏地黑,还有明月破云层,照黑夜,洒人间。

  木为植,子为民,白为清。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他的名讳,倒真如这长安城,历经千年而不衰,宛若丰碑。王朝更替,风吹雨落,自顾自安然伫立着。你若询问,它便开口,将古老的故事娓娓道来,讲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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