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8 沧海易迁·君子协议

“怎么，还在紧张呀？”回到别墅，朱孝佳的身体仍然僵硬不堪，俞泽亮摩挲着朱孝佳的手心，想要给予慰藉，安抚她的情绪。

朱忆泽被东嫂抱去洗澡了，客厅里只有两人默默相视。朱孝佳轻轻摇摇头，不自信的目光始终无法直视面前的那个男子。之前在岛上的日子，总是在别墅的保护中，只是和东哥东嫂、黑子有简单的接触，并没有真正地走入俞氏家族的核心。而今晚，朱孝佳忽然感到莫大的压力……这样的家族和自己，那种不可企及的距离撕扯开自卑的裂痕……不安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孝佳……我想把一切都告诉爷爷。”俞泽亮握着朱孝佳的双手，望见她眼神里的慌张，却只是用力地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紧紧依偎，“我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对你来说很难，会很辛苦，会害怕……但是只要爷爷认可了，孝佳就可以安心地呆在我的身边，谁也不能阻止。”

“那……”朱孝佳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地问，“如果爷爷没有同意呢？”

俞泽亮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扶起孝佳的身子，凝视着自己眼里唯一的女人：“相信我，可以吗？总之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们母子俩，就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伤！”

俞东煌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开阔的玻璃窗，框出温柔涌动的海面，还有可以感知的海风。金立站在老爷子身后不远处，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这个位置，默默地做着一切俞氏王者想要他做的事情。而他就好像是一个影子，永远知道老爷子何时想要安静何时想要回应。

“也许是时候了……”俞东煌旁若无人地面朝大海轻叹，“想不服老也不行了……”

“老爷……”

俞东煌轻轻挥了挥手，依然望着窗外：“阿立，跟何律师约个时间，让他来见我一下。”

“是。”金立不带任何情绪的应答，惹来主人的一声轻叹。

“阿立，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件事上太过于感情用事？是不是觉得对承志不公平？”俞东煌回过头来，看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下属，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辈子的伙伴，面上露出的颓然是许久不见的悲沧，“有时候我也觉得对承志有些愧疚，但他至少现在还都过得好好的，拥有想要的人生，可是承杰……我只能在小亮身上弥补。不过好在小亮也是个争气的孩子，在他身上我看到承杰的影子，我想……我这个决定应该不会错的。”

“老爷，您做的决定一定有您的道理……而且，我也相信二少有那个能力。”

俞东煌微微点着头，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足够的信心，但这样的信心也不妨碍他从最依赖的兄弟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

“爷爷！”俞泽亮有些欢快的声音打破了两位老人的交谈，金立推着轮椅转过方向，面前那个孩子不会知道就在刚才清淡的言语中，两位老人做了怎样的决定。

“小亮啊……来来来，爷爷正想找你呢！”俞东煌满脸慈祥的笑容向孙子招着手，然后握住孙子顺势递来的双手。

“爷爷……”俞泽亮蹲下身子，在老爷子的膝前扬起暖溢的笑脸，“你觉得……孝佳怎么样？”

“哦？真巧了，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老爷子看了一眼金立，呵呵笑了起来，“别忙着套爷爷的话，你先给爷爷好好交代交代，你小子什么时候谈上的女朋友？”

俞泽亮的笑容慢慢变成肃然，然后郑重其事地对老人说：“关于这件事情，我想要和爷爷好好谈一谈。”

俞泽亮说完这一句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老人轻轻拍了拍孙子的手，柔声说道：“阿立也是你爷爷，说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淘气的事儿。”

俞泽亮深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站在爷爷身后的金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朱忆泽……是我和孝佳的儿子。”

“所以……你是想告诉爷爷说你在高中的时候就给爷爷生了曾孙？”俞东煌笑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金立，然后指着自己的孙子乐不可支，“你这孩子，哈哈，我俞东煌的孙子还真是能干，可是比爷爷我能干多了去了！哈哈哈……”

“爷爷！”俞泽亮有些羞急，更多的是恼怒爷爷把事实看做了一个玩笑。

“老爷，别笑话亮少爷了，你看他都羞成什么样子了。”金立眼中含笑，适时地出来插些话，“只是，亮少爷，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当初你不是立刻出国了吗？”

“我做了亲子鉴定！如果不是因为这份鉴定，孝佳都还不肯承认。即便是这样，现在也只能让我以哥哥的身份对待忆泽。”俞泽亮有一些颓然，虽然一直守护在母子身边，可是不能正名的困扰从来就没有爬下他的心头过。

俞东煌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默默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颓然的模样，良久，才缓缓开口：“小亮，你今天跟我说这件事，是想让朱孝佳进我们俞家？还是想要公开朱忆泽的身份？”

俞泽亮“唰”地抬起头，盯着爷爷的眼神中有些闪动：“迟早有一天我会娶孝佳进我们俞家的门，总有一天我会公开小忆的身份，但是现在，我请求爷爷可以保护他们母子俩……如果爷爷认可他们的话……”

“为什么要爷爷来保护？不是应该由你自己来保护的吗？”俞东煌的眼中闪现一道精光，故作疑惑地问着自己的孙子。

“因为……我的力量还不够。我说过要守护他们母子俩，可是当我带他们回到煌岛，就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应对妈妈的力量都没有……”俞泽亮捏紧了拳头，而后松开，舒展着自己的决心，“所以我想，请爷爷来帮我保护他们。”

“可是爷爷不能替你保护他们一辈子。”俞泽亮慈祥地抚摸着孙子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爷爷老了，即便现在可以，也不能保证以后也可以……”

“我知道，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是请求爷爷在我足够强大之前，请替我守护他们母子俩。”俞泽亮的眼眶中闪动着晶莹，有种坚定也有种男子汉的自尊，都被包裹在晶莹之中，隐隐折射出压抑在胸间的苦闷。

俞东煌看着自己的孙子，良久，才语重心长地说：“好，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要和爷爷做一个交易。”

“交易？”俞泽亮不解地问，疑惑写满了额间紧皱的眉心。

“是的，怎么？不敢？”老人扬起意味深远的笑容。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爷爷接纳孝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俞泽亮坚定地点了点头，期待着老人的下文。

“好。”老人看着孙子，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成为东煌集团的接班人。”

俞泽亮望着老人，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工作的机能，几秒后才如同被惊蛰了般，一跃而起，在老人面前挺直了身体却，满脸的惶然。

“这个世界，是用实力说话的。只有你坐上了我这个位置，才真正有实力保护你想要的东西。小亮，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如果你觉得你做不到，那么现在我就可以把朱孝佳赶出荒岛，通告整个东煌集团，把她列入黑名单。”

“爷爷！”俞泽亮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可是就像俞东煌所说，自己只有这样一个选择。已经被逼到悬崖边，如果自己不往前去走这艰难的一步，就只会让孝佳摔下山崖——而这，比让他自己粉身碎骨更痛。

“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俞东煌嘴角抿着一丝笑，余光扫过孙子的神情，早已对俞泽亮的心理斗争了然于心。那眼神中往复而来的流转，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即使有屈服的颓然，但更让老人看到的是坚定。

“爷爷，我接受您的条件。”在那一刻，俞泽亮的心中有一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那是对自己的允诺，以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最强大的人。

“好！”俞东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举起手向金立示意。

即便是站在老爷子的身后，金立依然不差分纹地点头应允，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房间，取来一份文件夹。

“这是收购美国圣沃德公司的计划，也是东煌目前最重要的保密项目。爷爷这一病，已经耽搁了不少，现在就交给你，由你来主持，并且，当这个项目成功后，爷爷将正式退休，把整个东煌交给你。”

俞泽亮从金立手中接过文件夹，“绝密”两个大字让他感到无比沉重。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些突如其来的重量，却只能迫使自己深呼吸去放松。

“阿立，把大家都叫过来……哦，别墅里的朱小姐和小家伙也让他们一起来一趟。”俞东煌的语气有些轻快，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般。他并没有担心俞泽亮做不做得好，而对孙子的这一份信心，或多或少有些盲目，也或许仅仅是从当年那个太过杰出的儿子身上所延续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