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将军把门——家中无人
童僖
故乡,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用她宽广的胸怀拥抱着我,用她无尽的温柔与美丽滋养着我。无论我身处何方,心中总有一片属于故乡的天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一砖一瓦都诉说着家乡的故事。故乡是我成长的摇篮,是我灵魂的归宿。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份深深的眷恋与思念都如影随形,永不磨灭。
农村人气最旺的时候当数春节。腊八过后的村子,一个个长年累月在外边讨生活的后生,不顾一切地拎着大包小包风雨无阻地赶回老家与家人团聚,回家过年的海啸般的春运潮卷着你我他,回归故里,村庄顿时沉浸在温馨祥和的氛围之中。
母亲于1993年去世后,我仍然三十多年从不间断的每年春节都要回到老家看望哥哥们,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青春的记忆,有我依依不舍十分眷恋的故乡情。
可今年让我疑惑了。
最近获悉八十岁的二哥让孙子接到兰州新区的楼上去过年了。
儿子定居省城,我随儿子去了省城,三哥去了县城的楼上,大哥的孩子们也都去了城里,老家村子里修建的颇有价值和气派的六个大院子家家门上“铁将军把门——家中无人”。
我成了无家可归的“游子”了。
乡愁,乡韵,乡音,乡土,乡情,厚重浓郁,纯朴乡情,温馨家园,何处寻,哪里找,老院子里的记忆,我心中的欲望……
如今去老家,发现就连村子里原来的初中、小学校园房屋挺立着,大门紧锁,却没有了曾经的喧闹和读书声。学生娃们无论大小,哪怕是刚刚入学,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六七岁的孩子们,都要到几里地以外的镇上集中上学,每周回一次家,个别地方也有“校车”每天接送,那些送营养餐和承包学校食堂的人们也许能多多少少赚点钱而让当地人刮目相看。
尤其前些年振兴乡村工程中完成的“汽车站”、“文化广场”、“体育健身路经”、“农村电影院”、“农家书屋”、“乡镇文化站”闲置无人问津,还有那一条条水泥路上是厚厚的羊粪,道路两旁日光路灯夜间亮晶晶,路上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春节期间才能看见回归故乡的游子和外出打工的后辈们赶着春运潮流急匆匆回到父母身旁时,才能看到一丝希望和人气。
如今的村子里更有一种难言的无奈:无论走进那个村庄,都会看到有“铁将军”常年把门的农户。有些空空荡荡的宅院房子和围墙坍塌了,秋日荒草枯叶满目,冬日蛛网满屋,政府为了新农村景色下令将其强行拆除、烧毁,一度时期村子里到处都是破砖烂瓦,烟雾缭绕,几个留守老人和妇女儿童站在村口遥望星空和远去的路口,祈盼亲人回家的同时,无声地诉说着坚守的凄楚和无奈的哀叹。
政府偶尔也会把道路两旁的墙壁派人刷白,一些路旁修建有显示新农村新气象的“古色古香的”仿古长城式的长廊墙和掩饰尴尬的各种颜色的画廊文化艺术“杰作”。
有人说,今天,如果谁还将拿着镰刀收割、举着斧头砍柴看作庄户人的标注,那真有点名不副实。传统的农民、农事、农活、农具、农夫、农田……已经成为农耕时代的文化雕塑,只有在“农家乐”的弦乐里、文人的笔触中,才能品尝些许乡村土味了。
如今的乡村里,曾经走过无数苦难和幸福岁月的老人家们,在耕作了不知多少遍的厚土沃野上,也曾经在自家的家谱、家训、族规以及家风传承甚至“遗嘱”、留言中将一辈又一辈地“耕读传家”,春种秋收,麦熟时节抢收粮食收割打碾更加引以为傲的收成好……厚重浓郁、充满人情味的古老习俗,被外出打工寻光阴的城市奇兵们异样的眼神视为繁文缛节,我们当年过年时玩耍的“赶猪”、“打梭”、“跳人马”、“抗大山”等等人气旺盛的游戏聚会不见了,如今的游子们回家一天往黑离不开手机,看新闻是假,抖音、快手,视频剧,老人家们想和多时不见的后辈们多聊聊天的愿望被后辈们怨声载道的埋怨言语拒绝而摇头叹息,格格不入,留守老人们思儿眼望千山外,叹气心忧一梦间。
几十年从不疑惑回家过年的乡情、乡思、乡韵,春游、春梦,今年过年回家的感觉咋怪怪的?
去县城楼上看三哥,去兰州新区楼上看二哥,心里总觉得有点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