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灯明翠巾莫,夜案览芸编。今来古往,其间故事多几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琐碎不堪观。正是: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论传奇,乐人易,动人难。知音君子,这般另做眼儿看。休论插科打诨,也不寻宫数调,只看子孝与妻贤。骅骝方独步,万马敢争先?”
一曲《琵琶记》,只为送君行。君离莫相忘,琵琶语声停。
崇祯十二年初到金陵的商丘侯生便就看见一位风度爽朗美好,韵致超群的女子在吟唱《琵琶行》。便央身旁小厮去问那人是谁,小厮问过路旁之人后对公子说:“唱《琵琶记》的人名为李香,她是秦淮地区有名的歌伎。李香的母亲叫做贞丽。李香在秦淮一带也算小有名气。”侯生言:“此女看起来不仅才艺超群,也应当是一个豪爽之人。”
小厮道:“公子,你看人可真准啊。这李香是贞丽的养女,这附近的人都说她性格豪爽,而且聪明伶俐,并且略懂诗书。其中最厉害的是,她能够辨别那些当官的人是否正直贤明。她的特性怕是受到她养母很大的影响。”侯生言:“她养母?”小厮道:“她养母贞丽颇有任侠的风度。
曾经与他人赌博,一夜之间千金输尽。但她所结交的都是一些才华出众的人物,特别和宜兴人陈贞慧要好。”旁边一船夫听见他们在讨论李香,便言:“你们是在说李香吗?李香在我们这一带可有名啦。当朝官员张溥,夏允彝都非常称赞她。
她十三岁那年,跟苏州艺人周如松学唱汤显祖《紫钗记》、《还魂记》、《南柯记》、《邯郸记》四大传奇而且能将曲调音节的细微变化尽情的表达出来她最擅长的便就是你们刚刚听到的《琵琶记》了,你们今天可算是有耳福的了,她今天所唱的《琵琶记》可是不轻易唱给别人听的。”船夫的言语和小厮的话语让侯生产生了要去结实李香的想法。
一曲唱词,一首题诗。一日,李香在唱曲时,旁人都在称赞李香唱得好,曲中尽是欢愉之意。这时,侯生说了一句:“悲啊,以乐写悲,可真谓是好曲啊,姑娘竟将这喜中之悲表达出来了,鄙人佩服。”李香诧异的看着这个少年,惊叹于他怎会知晓这曲中之悲意。
曲罢,李香问侯生:“公子,你到说说我这曲子如何之悲了?”侯生答道:“曲为欢愉,但这词作实悲。”李香觉得自己遇到知音了。后来,李香常邀侯生题诗,然后自己唱曲给他听作为酬谢。他们之间经常吟诗作曲,畅谈时事。
近些日子,李香发现侯生许久都没有到她这听她唱曲了,便心生疑惑,便到侯生府中一问究竟。恰巧,这日李香到侯生府时,侯生不在,小厮对李香说:“我家公子受邀于王将军,王将军陪他游玩去了,估计到晚上才能回来。”
晚上李香又来到了侯府,见到了侯生,便问道:“近些日子王将军是不是常邀你去游玩?”侯生道:“怕是小厮告诉你的吧。”李香点头又道,“王将军家境清贫,不是广交朋友之人,你何不问一问他到底是何缘由。”侯生觉得李香说的在理,便再三问王将军。
王将军实在是没法了,便向侯生道出了实情:“侯公子,你应当听说过安徽人阮大铖因奉承依附阉党魏忠贤而被判罪,削职后退居金陵,后来又遭到正直言论的抨击这件事吧?”侯生道:“有所耳闻,但又与我有何干系呢?”王将军又言:“最先发难的便是宜兴陈贞慧,贵池吴应箕,由于他们坚持得很有力。这不,阮大铖实在是没法了,便想让公子您从中幹旋。
于是他就托我每日给公子您送来美酒佳肴,陪公子您一道游玩。”侯生听完后恍然大悟。随后便向李香诉说了前因后果。李香对侯生说:“我从小就跟随养母与宜兴陈贞慧君相识了,知道他品德高尚,还听说吴应箕君更是铁骨铮铮。而现在他们跟你都十分友好,公子您又怎能为了阮大铖而背弃这些亲朋密友呢!况且公子您出身于世家,颇负名望,怎能去结交阮大铖呢!”
侯生听完若有所思,李香又言,“公子读遍万卷诗书,您的见识难道会比不上我这样的妇道人家吗?””侯生听完李香一席话后大声叫好。
回家途中便想着自己该如何撇清和阮大铖的联系呢,侯生思索了一路,回到家中,心生一计:故意假装醉酒而卧床不见王将军。后几日,王将军多次送美酒佳肴到侯府中,但都被小厮回绝了,想要邀侯生出去游玩,但也都被侯生醉酒而卧床不能相见的理由所打发了。几日如此,王将军心理特别不高兴,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辞别而去,自此以后王将军不再与侯生来往。
摆脱了阮大铖的纠缠,侯生便一心准备赴考。但过了不久,侯生名落孙山。李香听说了此事之后,便在桃叶渡为他设宴践行。“秋灯明翠巾莫,夜案览芸编。今来古往,其间故事多几般……”又一次听到李香唱这曲《琵琶记》,侯生心中思绪万千。
曲罢,李香对侯生说:“公子你今日便就要离开此地了,我唱与你这首《琵琶记》是有含义的,不知公子能否感知一二?”侯生道:“还请姑娘明说。”李香言:“公子的才华名声与文章词采都很美好,和蔡邕中郎不相上下。蔡邕学问虽然不差,但难以弥补他品行上的缺陷。如今《琵琶记》里所描写的故事固然虚妄,但蔡邕曾经亲附董卓,却是不可抹杀掉的。公子秉性豪爽不受约束,再加上科场失意,从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相会之期实在是难以预料,但愿你能始终自爱,别忘了我为你唱的《琵琶记》!从今以后我也再不唱它了。”
侯生听完感慨万千:“姑娘今日句句所言,鄙人将铭记于心,定不负姑娘所期。今日一别,实在是不知道何日才能再次相见。那就于今日畅饮一杯吧!”宴罢,李香与侯生依依不舍的离别了。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听过李香的《琵琶记》了。
侯生离开之后,有一个名叫田仰的人以三百锾的黄金为聘让李香与他见面。李香的侍者对李香说:“这田仰原是淮阳巡抚,如今又以重金为聘,姑娘就与他见一面吧。”李香断然予以拒绝。田仰听说李香拒绝了他的重金相邀后,十分恼怒,便故意编造一堆流言来中伤李香。
李香听着这些中伤之语在闺阁中独自哀叹道:“这田仰又与阮大铖有什么不同呢?我以往所赞叹的侯公子的是什么?而如今我如果是为了贪图田仰的钱财而赴约。那就是我背板了侯公子,背板了我们俩之间的约定啊!不管怎样,我都断然不能去见那田仰的。”说罢,两行泪水出现在李香那姣好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