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当晚胸口就有感觉了,闷闷的。但咳不出来,就算咳出来也有种强力带扯着肌肉的那种连续不断的刺痛感。在晚上睡觉前就失声了,于是开启了到现在为止的整晚失眠。
睡眠好不是我的特权了。记得以前在宿舍时,舍友打游戏我只要到了觉点,可以倒头大睡,直到天亮。在家也是,一直以来也是,我的睡眠一直很好。对于失眠的人不理解,甚至会认为他们没有遵从科学的睡眠建议(也有这种可能性),自己不爱惜自己,怎么能不解决这个问题呢!然而这几晚的辗转难眠,裹着热热的被子开着热热的暖风,肌肉带来的酸痛感还是感觉到心底的冷。
睡不着的时候会麻痹自己。我很正常,我没有任何问题,这只是短期的感冒作用。哪怕实事确实如此,你还是忍不住会为自己失去了某种仿佛是自己特有的东西而莫名悲伤。
今年长沙的新年格外热闹。除夕连着初一初二,外面热闹的烟花在晚上也不睡觉。睡不着后,听着绽放的声音,就好像在星火散落的此刻也有个远方无眠的人,跟我一样。
但如果没有声了,我会想到人本质是孤独的哲学。咀嚼着道听途说的话,宽慰自己说:真他妈有道理。
过了除夕夜,到初一初二,痰就咳出来了。随之体表温度也升高,热气从胸口爬上了喉咙,舌根,牙龈,耳朵,鼻子,眼睛,额头,脑神经,天灵盖。又热又酸。还是睡不着,慢慢全身肌肉变软,高烧到了40℃。之后的两天更是反反复复,怎么吃药都压不下去。
人对于未知有种生理上的恐惧。我从来没有生病这么严重过,哪怕是得新冠的时候,高烧也是吃了三天布洛芬就好了。这次出现了新症状,却用的旧方法,不解中会带着些恐慌,也会有种诡异的坦然,因为我被教导成熟的大人会自己冷静地解决问题。
实在受不了了。我在想现在我的身体像一摊泥,让我烂在床上吧。眼睛烧地出现幻影,更不能转动眼球,要不然会扯得神经痛。还是妥协了,向未知妥协,也向逞强当成熟大人可以独立自主解决问题的倔强妥协。昨天下午就去了一家综合性医院,想着这大过年的,医院的人不多吧。
路上车很少,医院人很多。一个不大的急诊厅,两个肩并肩立在中间的诊室,三位没回家的医生坐在里面,门外围满了人。多是咳嗽的人,满脸通红的人,还有隔着口罩看着眼睛烧红的人;多是中年人,还有些老人和年轻人;多是坐着的,没有位子站着的,还有急不可耐四处踱步的。
过年看病很麻烦,我笑说我不会在排队过程中自己就好了吧。挂号、排队、就诊、排队、化验、排队、就诊......时间在排队中流逝,太阳从排队里偷溜着回家了。从下午三点到五点,从151号到165号,我看着自己手里的187号,心想我在“一号排队”关卡就卡住了。思绪摇摆着,想着要再相信自己一次,我可以治好自己。于是回去了,浪潮般的咳嗽声离我越来越远,自己的咳嗽声越来越大。
还是不相信自己,人还没好的时候会有种对病痛奇异的执著,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态转变就是很快,也不忧虑,也不惶恐,人的精神本能会保护自己,最终还是决定用平静的态度求助科学。
昨天气温真的很高,晚风竟也暖暖的。简单吃完饭后妈妈开车带我去了家稍远的医院,但人少了许多,挂号的负责男医生也在玩抖音。下午经历了离家近但人挤人的医院,晚上来到离家远但能看到室内全貌的医院,我很安心。不用怎么排队,医生也慢悠悠仔细看过每个病人。
也正是人少,我也开始不经意关注跟我一同在诊室外等候的人们。大家跟我一样,神情很放松,不像下午的人们很多都是忧愁的。同样都是咳嗽,但环境的不同会让人也有不同的心态。
突然一阵哭声打破了各得其所的平静,一位奶奶在大厅里大哭,周围好像是儿女模样的人搀扶着,说着宽慰的话。混着泪水吐着最悲伤的字:“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院外救护车的顶光一闪一闪,没有出声。与行道树上的新年彩灯一起,明亮了今晚的夜。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另一个人的。
我拿着排除了甲乙流的化验单,听着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发烧的诊断,庆幸没有很糟。也想着有人要在新生时刻承受死别的伤痛,又感到自己的幸运。
回来的路上我咳得越来越厉害,但不慌了,带着面对了未知后的勇气。
我在想,病痛的无常的。它不会因为是新年而不找上你,也不会在自己难受到极点而自主离去。有时千防万防也抵挡不了无常的光临。
痛,也不仅仅是病带来的。病会带来身体的疼痛,但那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大脑也会加重这种痛,无限放大。还有因为别人的痛而自己的心痛......
面对这些,恐惧很正常。惴惴不安地走着,在前行就好。
最后,好睡眠、好体魄、好快乐、好幸福不是一个人的特权。没拥有时别慌张,拥有时请珍惜。
窗外的红灯笼还在树枝上摇晃着,说着开心的邻家事。今天我在家里休息,看着也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