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换皮术(二)

  肖云飞三人紧赶慢赶,还是️花大约得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到家。而钟灵留在府里照顾肖云娘也是尽职尽责,身心疲惫。肖云娘第一天回来后服用了钟灵调配的麻药睡的还比较沉,可是这药因为对前列腺素有抑制作用,产生暂时的麻醉效果。如果长期服用害怕对大脑神经有伤害,那对于疼痛就只能靠意志力了。肖云娘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的坚强,刀山火海她都勇于去面对,但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日夜无休无止的折磨,钟灵将房内的镜子和一切可以反光的物件都要人运走了,只说脸上有点擦伤,需要包扎起来,至于脚肖云娘倒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接受起来虽然很难,但毕竟穿上鞋袜后也无人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宫里是回不去了,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想到幼女,难免心中凭添牵挂,还好有乳母和艾草照顾,云娘也可从长计宜。

    钟灵的脸消瘦的厉害 ,两个大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不但白天要照顾云娘的伤口,夜晚还要研读古籍。这样根本时间不够用,有一天实在困的站着都可以睡着后,炉上的火煎着云娘的中药渐渐烧干,慢慢变糊,炉上进而发出一阵糊味,钟灵头一歪猛然惊醒后,慌忙的就徒手去端药罐,结果一不留神被火烧了一下,钟灵站起来赶忙想找冷水冲,好在后院有口井,钟灵折腾半天才打上一通水来,结果还是起了个好大的水泡,竹香听见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跑来看,就看见钟灵龇牙咧嘴的站在那里,惊呼道:“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抬头看见钟灵的黑眼圈埋怨到:你晚上不要再看那么晚的书了……哎呀...都起这么大的泡了!再这样熬下去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一边说一边帮忙浇冷水,钟灵看着手里通红一片,发出一声叹息:“哎...我这还只是被小小的烫伤了一下就这么疼...小姐不知道该多疼啊……可是你看她...每次都忍着让我换伤口的药。我真的只有尽快找到办法,肖云飞他们...我相信也在焦急的寻找罗非鱼,我并不是担心他们找不到或者怎样,而是真的实施起来,里面困难重重……我只能日以继夜的学习,哎.....”竹香看着钟灵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感动与敬佩之情,都说医者父母心,人一生如果真的遇到一个好医生,那是自己莫大的福气!这肖府里因为有了钟灵的存在,不知道解决了多少人的痛苦,他总是急病者之急,痛病者之痛。虽然说有的时候他比较呆,但是现在竹香看着他竟觉得呆得可爱了起来……话不由的变得软和些,开口道:“我知道你急....可是人不能不睡觉啊……你要病了等城主夫人回来,结果发现你躺下了,那他们岂不是很伤心?所以啊.....钟大夫,现在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中药我帮你看着重新煎一碗,再去小睡一会儿?我竹香做事还是很稳妥的,煎个药你不会不放心吧?”钟灵拍拍自己有点发晕的脑袋说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那只有麻烦你了……我只睡半个时辰,你记得叫我起来。等会儿小姐醒了一定喊我起来!”竹香看着他疲惫的朝药房走去,知道他又是去重新抓药了,摇了摇头,看着满地的药渣默默的收拾了起来……

  钟灵安顿好他不放心的事后,回到自己房里,脱掉鞋子后想着小眯一会儿,衣服都没有换,只躺在床上一秒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钟灵从梦中猛然惊醒,他在梦里梦见肖云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脚竟然可以走路了,自己一个人来到后花园,后花园深处有个大池子。她坐在池边,自己慢慢揭开了脸上的绷带,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女人赫然出现在池面,云娘看着池中被毁掉面容的自己,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不要!不要!小姐……你再忍耐一下...我会有办法让你和以前一样的!相信我....相信我....我可以的!”钟灵在梦里大喊大叫,手脚并用的朝云娘奔去,可是云娘跳入池中就再也没有浮起来,钟灵大喊了一声:“小姐……!”就猛然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后背还一阵阵的发冷。右手被烫的位置通红一片,刚被处理过的地方渗出了点点血丝,涂在伤口的药膏擦到满床都是,钟灵心里知道烫深了,可能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好的,想到这里自己活动了一下手,还是很疼。等会儿给云娘换药这手可不能出差错……

  钟灵慌的从床上爬起来后,更换了一下衣服。就直奔后院,看见地上的药渣已经被收拾完毕了,炉上的火小小的燃着一壶水,钟灵知道是竹香为等会儿换药做的准备工作,就来到药房里收拾瓶瓶罐罐,今天是云娘受伤的第五天,第一次换药时钟灵煎了服麻散特意加重了一点分量给云娘服下,所以云娘并未有太大的痛感,但是那脚上的伤口实在太可怕了……特别是脚趾,血肉模糊的还露出了里面的骨头。今天是第二次换药,如果再服用过多的麻散,就算治好了伤口,怕云娘的大脑也会受损。想到这里钟灵惆怅半天,抓药的手不停的在草乌当归、白芷、上面折腾。抓到曼陀罗花时拿小称称了又称。看着外面渐渐要下山的太阳,钟灵还是手抖了抖,将曼陀罗花塞了一点进去。又准备了一点蜜饯放于药盒里,朝肖云娘房间走去。

  钟灵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玉兰,玉兰做了个噤声的举动,钟灵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坐到肖云娘的床边,房间里的布局还是云娘未出阁之前的样子,精美的黄花梨打造的整套家具,窗户上用薄薄的细绢做的窗纸,熏香炉上点燃着安神助眠的熏香,钟灵看着穿上被缠着绷带的云娘,思绪一会儿回到他初次来府的那一天.....

  十五年前,钟灵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有一天自己父亲对自己说:明天去肖府药房当抓药的伙计,其实钟灵从小就在药房玩耍,对于药柜上的药品如数家珍,但是正式当值还是不一样的。自己晚上兴奋好久才沉沉睡去……

    毛头小伙子钟灵就这样进入到了肖府里成为了肖府的一员,肖府不算大,但是规矩上自己属于外男,是不能进内阁去的,虽然自己是个小大夫,但是除了肖云飞的父亲偶然会来药房与父亲说话外,自己天天能接触到的都是下人……直到有一天,钟灵记得那天是个很冷很冷的一天,自己的手已经抓药抓麻木了,突然前厅传来一阵喧闹,只看见大家都大呼小叫的望后院跑。钟灵停下了手里的活,走出了药房,看着自己父亲正朝自己走来,满脸愁容,钟灵问到:“父亲,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大家都在跑来跑去.....钟灵的父亲边捡药材边回答到:“快点!老城主不行了……你赶紧跟上我,要是等会儿我要什么药材,你立马回来准备!听到没有?”钟灵点点头,他没有见过肖云飞的祖父,听说为了救皇帝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一直都在修养。钟灵紧跟着父亲的脚步,提着药盒第一次踏入了内室。进到肖云飞祖父的房间后,钟灵一直都低着头,不敢乱说一句,眼睛也不敢东张西望。只看见屋里满满一屋人,里面有一个非常俊秀的少年跪在床旁,钟灵只看了看肖云飞的侧面就觉得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跟画上的仙子一样。床上的老人拉着他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床上的老人要求所有人都出去,只留那个男孩子一人,钟灵跟着大家都退出了房门。就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里,从回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个女子,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夹袄,上面绣着清雅的小花。头发简单的竖着未出阁女儿的发型,秀发犹如绸缎一般的顺滑。那精美绝伦被老天吻过的一双眼睛里闪耀着最明亮的星辰,整张脸仿佛是最精巧的画师也难于描绘的俊美无双。钟灵有一瞬间大脑里空白一片,猛然的又一股热血冲上了脸庞,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随着她越走越近,越来越近,钟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木然的站在那里。那润白如玉的手就在自己的眼前,近如咫尺,钟灵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这样一双手碰到会不会当场死掉。浑身上下紧绷着连气都不敢喘。直到内室传来少年的哭声才将自己拉了回来……

  那是钟灵第一次见到肖云娘姐弟,肖老城主还是去世了,城主变成了肖云飞,因为肖云飞的父亲也是病病歪歪的,基本不能理政务。家里主母早已生产两姐弟时大出血去世,所以内阁事宜都由肖云娘主事。就这样过了三年自己依然在药房里当抓药的伙计,自己日夜苦读,心中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熬过这痛苦的煎熬,只一眼,也就是那一眼,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就刻在钟灵的心里,钟灵知道自己与肖云娘犹如云泥,特别是他知道肖云飞继承城主爵位,肖云娘迟早都是要进宫封妃的事情后,自己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只有通过读医书来化解那漫长的日夜。

  没过几年,肖府就迎来了两场婚事,肖云飞迎娶了湘楚楚,肖云娘被封妃进宫,那是钟灵过了差不多5年再一次见到肖云娘,她穿着满身的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见她的脸,从她踏进轿门的一刻,钟灵知道自己此生是无缘再见了……真是“几许深秋几许愁,几多思念几多苦,几多相见几多离,几多心语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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