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就寝,忽见窗外亮若白昼,遂披衣起身,步入夜色之中。
正月十四的夜,月华如水,清辉洒落,树影在皑皑雪地上勾勒出细腻的诗行。
仰望苍穹,星河寥落,微光盈盈,思绪随之飘远,落在外婆的慈爱里,停在母亲的温柔中。
其实,最近总是想起她们俩,或许是因为她们的生日就在这几日。外婆生于正月初十,母亲生于正月十三,母女二人的生辰紧紧相邻,与我的生日也相差不远。我才惊觉,我们三代母女不仅生日相近,竟也同属水瓶座——命运的丝线,悄然交织在星辰之下。
若外婆尚在,今年该是她的114岁诞辰。然而,时光的长河早已将她带走,她在1986年悄然离去,定格在七十五岁的年华。
想念外婆亲手缝制的棉鞋,想念她做的香喷喷的蛋炒饭,那是童年味蕾上的温暖,也是心底最柔软的记忆。可我还未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她便在我上大学期间驾鹤西去,留我满心遗憾。
至今,唯一做过的与外婆相关的事,是2019年回归故园,参与她的迁坟。旧墓地被房地产商征用,她的长眠之地不得不迁移。曾经那位慈祥、胖胖的外婆,如今只余几节枯骨,而我轻轻拂去尘土,郑重地记下她的名字——何惠珍,生于1911年,卒于1986年,享年七十五岁。字字凝结成碑,刻在岁月深处,也刻在我的心上。
若母亲尚在,今年应是八十一岁的年华,正是含饴弄孙、安享天伦的美好时光。然人生无常,她终究停步在六十七岁的渡口,未能走得更远。
有些人虽已离去,却从未真正远去。他们活在回忆里,也活在被爱与思念的心中。每当归乡,那些曾熟识母亲的人,总会提及她的善良与能干,言语间满是敬意与怀念。
母亲是数学老师,才思敏捷,逻辑清晰,她的智慧,我一生仰望而未及。然而,我天性的善良或许是她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馈赠。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她依旧向上而行,凭借不懈的努力,书写自己的光亮。
世事艰难,每当我遇到困境、濒临退缩之时,脑海总会浮现出她的身影——深夜伏案,用心背课,那专注而执着的神情,至今仍照亮我前行的路。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母给予孩子最珍贵的财富,不是物质的丰盈,而是灵魂的高贵,精神的丰沛。
有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映照着一位逝去的亲人。在这澄澈静美的夜晚,当我仰望星空,我知道,外婆和母亲正温柔地微笑着,因为她们看见,我过得很好。
明月如昼,万家灯火,人间因爱而深情不朽,亦因深情而值得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