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树下,兀自长出一大片马齿苋,我摘了一些带到三姐家,顺便看看父母。
母亲看我去了,一瘸一拐拖着疼痛的双腿,去了厨房。我不让她忙活,她说,没事,我弄点瓜子给你吃。她用不停抖动的手将瓜子平铺在电饼铛上。不一会,电饼铛散发出炒瓜子的香味。
晚饭姐姐做的是玉米面糊糊,说是好喝又健康。我听了忍不住取笑她:小时候,你一掀开锅盖,看到是玉米糊糊,你就哭。姐姐不信。母亲也笑而不言。
我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玉米糊糊不好喝,小时候还是妈妈做得玉米面馒头好吃,把玉米面馒头切成薄片,放在平底锅上烤成焦黄,咬着嘎嘣脆香。
姐姐说,用玉米面蒸榆钱也很好吃。春天时,妈妈把榆钱洗净,用玉米面拌匀蒸熟,再用盐和香油调味,嗯——,一想就好像闻到了香味。姐姐边说边抽动鼻子,仿佛香味跨越四十年,迤逦而来;
我说,妈妈用这马齿苋裏面烙成的菜饼,蘸着醋和蒜泥拌成的调汁,也好吃;还有妈妈的那个香煎茄子——把茄子切片裏面,用平底锅煎熟,比那个年代生吃茄子可以代餐的味道,简直是天壤之别;
姐姐说,妈妈做得蒸面条,用西红柿辣椒混炒,加水后,上面放手擀面条,我早就会做蒸面,可怎么也做不出那时的味道;还有韭菜盒子,妈妈做得也好吃,双面烙得焦黄,每次都不够吃……
我打断姐姐的话,说,有时火太大,饼面烙得焦黑,妈妈说,谁吃了这个,在外面可以捡到钱。记得我们都抢着吃,然后当天走路时都会东寻西找,以为真能捡到钱。长大了,才知道妈妈骗我们呢!三姐和妈妈都忍不住笑
我说,还有爸爸过生日时,妈妈为了讨个十全十美长寿的好彩头,总会包100个饺子给爸爸吃。说起这事时,我女儿曾惊讶地问我,100个饺子,姥爷能吃完吗?我给她说:其实,每个饺子只有半个小拇指大小。饺子边缘包得如荷叶花边,刚出锅时晶莹玉润,如工艺品般,爸爸都舍不得吃。是不是,老爹?我大声问着母亲旁边的父亲,父亲默然咀嚼,听而不闻——他已年近九十,头脑有时糊涂有时清楚。
母亲轻轻叹气,忽然说,我还想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可这手脚都太不利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