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藏娇》第三章·寿宴杀机
冰蟾入宫那日,长安落了今岁第一场雪。我跪在铜镜前为顾怀殊绾发,他玄色朝服上的金线螭纹硌得指尖生疼,袖口暗袋里却藏着我连夜仿制的漠北令牌。
"苏姑娘可知胡璇舞最忌什么?"他突然攥住我欲抽离的手,将鎏金步摇缓缓插进我发间。镜中映出两张苍白的脸,他眼尾朱砂痣与我腕间红绳竟似血脉相连。
"忌犹豫。"我盯着妆奁底层泛黄的画轴,那是姑姑留在世间的唯一画像。画中人身着胡璇舞衣,足尖点在承露台飞檐上,像只浴火的蝶。
顾怀殊低笑,咳出的血沫染红丝帕。自那日密室药浴后,他体内奇毒发作愈发频繁,唯有我施针时肯卸下防备。银针没入风门穴的刹那,窗外忽然传来羽箭破空声。
"小心!"
我旋身将他扑倒在地,淬毒的箭簇钉入屏风,惊起满室药香。箭尾系着的玄铁令牌与匣中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新鲜血痕。
"看来漠北王等不及了。"顾怀殊漫不经心地拔下箭矢,任毒血染红衣襟,"三年前他送我这份大礼时,苏将军的赤羽军正被困在苍狼隘。"
我瞳孔骤缩。父亲绝笔信中那句"提防漠北客",竟是指这位权相。腰间忽然一紧,顾怀殊已将我拽进密室暗格。夹层里摆着件赤红舞衣,金线绣着承露台飞焰的纹样。
"酉时三刻,鼓乐第二叠。"他指尖抚过舞衣裂帛处,那里藏着半截焦黑的婴孩襁褓,"苏姑娘可要看准方位,当年先皇后就是在此处..."
话音戛然而止,外头响起宫人尖利的通传声。顾怀殊替我系上面纱时,指尖故意划过颈间动脉。我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杀意,却又不得不在血泊中相偎取暖。
戌时的栖凰殿灯火如昼。我踩着碎玉阶拾级而上,腕间金铃与十年前姑姑留下的曲谱共鸣。太后凤座旁的冰玉盏氤氲着寒气,那只通体雪白的冰蟾正盯着满殿烛火。
鼓点骤起时,我瞥见顾怀殊苍白的手指按在蟠龙玉佩上。胡璇舞步转至第七旋,冰蟾忽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满殿烛火应声而灭,唯有我臂钏上的夜明珠映出太后惊惧的脸。
"护驾!"
禁军的刀光劈开黑暗刹那,我旋身甩出水袖。金铃撞响冰玉盏的瞬间,顾怀殊的玉佩已贴上冰蟾后背。那只传说能解百毒的圣物突然爆裂,溅出的毒液直扑太后面门。
"娘娘小心!"
混乱中有人将我拽进暗道。顾怀殊的手冷得像具尸体,掌心却紧攥着半块浸毒的冰蟾皮。我们交叠的倒影掠过密道铜镜时,我惊觉他背上龙鳞印与我黥痕拼合处,赫然是传国玉玺缺角的图文。
"现在明白了?"他将我抵在刻满漠北文字的岩壁上,气息喷在昨夜施针留下的伤口,"先帝真正的遗诏从来不是诏书,而是..."
暗道尽头突然传来机括响动,十八年前失踪的承露台更漏竟在此处。铜壶滴漏声里,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是血脉。"
他轻笑,染血的唇贴上我耳际:"苏姑娘不妨猜猜,当年萧太后用巫蛊案构陷先皇后时,为何独独弄不死那个嫡皇子?"
岩壁轰然洞开,月光泻入之处,竟是父亲书房暗室。顾怀殊取下悬在梁上的佩剑——那本该随苏家男儿葬在北疆的青龙戟,此刻正泛着幽蓝毒光。
"因为真正的传国玉玺,"他忽然引着我的手刺向心口,"要蘸着真龙天子的心头血才能现形。"
剑尖没入皮肉的刹那,窗外信鸽惊飞。我望着他心口渗出的金红血珠,终于读懂姑姑临终前用血写在焦木上的"殊"字,原是朱砂劫的谶言。
子时更鼓传来时,顾怀殊已昏迷在青龙戟下。我撕开他浸透毒血的衣衫,却见心口旧伤处嵌着半枚玉玺残角。月光穿过密室天窗,将我们纠缠的影子投在岩壁,恰是完整的龙腾四海图。
密道突然传来萧太后癫狂的笑声:"好一对亡命鸳鸯!就让你们尝尝承露台的火..."
爆炸声掀翻地砖的瞬间,我将顾怀殊推进父亲暗设的逃生密道。热浪舔舐后背时,腕间红绳突然断裂,露出内侧绣着的生辰八字——竟与顾怀殊密室中那件婴孩襁褓完全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