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带

阿翔刑满获释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而且跟父母姐妹、小孩一起享受了相聚的时光。但是,他还是相对沉默。

阿翔的寡言,可能因为,他没见着在判刑前就已离婚的前妻阿珍——当初离婚或许是为了不影响妻子和小孩。我听我老婆说,昨天阿翔去接小孩时是他前岳母送来的,而且,阿珠还给他们一起点了丰盛的午餐。但阿珍因为上班并没露脸,阿翔内心或许五味杂陈,并没吃下太多,以致于晚上聚餐时,他胃口大开,吃了三碗米饭,当然吃得多也有好菜多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一年半的服刑生涯,在阿翔内心堆积了烙印与改变,一下子回到现实生活中,他要一个缓解的过程。聊起改造、学习、反省的日子,他会积极回应,自认学到了很多法律的知识,认识到了触犯法律本质原因在于自己欲望的膨胀,知道了控制欲望的重要性。而回到现实话题,他会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原本小孩要去苏州陪阿翔玩多几天的,或许隔了一年多,虽没有生分,但或许离不开妈妈了。今天,阿翔跟父母、姐姐只好一起要去送女儿回前妻家。我决定送他们去。虽然因为小孩人数超了,我也觉得开车送一把,坐地铁实在太远,主要送好小孩他们还要坐地铁回苏州——苏州的11号线,联通了上海,方便了行程,时间却是不会省的。

我本想让他们单独聊聊,就提前到车上等他们。但不知为啥,看到翔父也跟着我上车时,我觉得,不能被动了。小孩是纽带,提醒一下阿翔及家人很重要。或许一年半的煎熬、打磨也好,自新也好,阿翔心态有了一些我看不到的内在变化。而阿珠因为离异、一个人抚养小孩,有恨怨有劳苦。但,小孩是无辜的。

我想,最好不要因为被动,让纽带淡化为了丝连,然后又随着光阴的冲洗,丝连也渐渐断裂。

小孩说不想去,不是重要的,关键是阿珠的看法,阿珠家人的看法。还有阿翔和家人的积极与否。我没有失望,阿珠第一次见到阿翔时,主动攀谈,虽然阿翔已不如从前那么自在,但他也表态积极。其他人或者不是主角,比较客套,小孩则是怕离开妈妈,而我作为相对的旁观者,看得出阿珠的坚持:她嘴巴虽厉害,但都是劝说小孩去陪陪他爸,她能体会家人分开一年多之后的念想之深,关爱之切。我拉着翔父一起过去,让他们继续争取。在几次推让的过程中,我也找时机哄了几次小孩——小孩已读幼儿园中班,已大体知道看脸色行事,最后在她妈妈确定表态回去接她以及她爸爸会带她去逛商场、逛娱乐园之后,答应跟着阿翔去苏州。

一对自由恋爱的夫妻,还有爱的结晶,希望还有未来。阿翔犯过错,不应一棒子打死,如果改造坚决,该给机会;阿珠一年半的辛苦拉扯,为母则刚,多好的姑娘。我希望纽带能重新拉近两端,结成蝴蝶结。

我随后把他们载到地铁站,挥手告别,暗暗想:亲人们,我已尽绵薄之力,至于未来会怎样,我没有答案,只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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