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建这两天有点发愁，这房价眼看着一个劲的上涨，让刚需房子的他受不了。就他和妻子那点工资，哎，后半辈子就给银行打工吧。这不，请了假，看看房子去。

奥运花园4期，在夫妻俩单位中间，距离地铁两站，也算是闹中有静。他最怕市场、公园、广场什么的，怕是有人群密集症吧。

走进大厅，售楼小姐迎了上来。职业装衬托下，说话，微笑都那么职业。“大哥，看房吧，您先这边请看。”创建被领着来到模拟楼盘前。他实在不想听她重复了百遍的不带任何情感的介绍，卖房子的就这一点不职业，不如街头卖红薯的，“大哥，来一只，顶饱”，简洁“到胃”。不过妻子瞧不上他这一点，目的简单，容易被商家拿住，没法得到优惠。

“小姐，不麻烦你介绍了，我就是问4期还剩的房子情况。”他尽量简洁有礼。

“哦，4期现在只是登记，两天后我们摇号，摇中的才能排队买房子。”小姐依旧微笑着答道，又带着不解的神色。

“摇号，摇什么号？你这又不是卖彩票的，怎么还摇号？”他确实有点懵。

“是这样的”，小姐兴致高涨，“因为市里出台政策限购，房价就涨了；房价一涨，大家买房更急切了，于是人多，房少，给谁不给谁？摇号是最公平的办法了，房子面前人人平等。”

创建真想报一句粗口，稳了稳情绪，怎么办？能怎么办，儿子六年级了，不想就近上那个一中，想上私立学校，得有学区房啊，孩子跑路怎么保证学习？这是他和妻子，父母共识。那就排个号吧。

“大哥，现在购房，需要先得网上申请啊”，然后你要准备家庭成员身份证明、婚姻证明、户籍证明、住房信息核查证明、满足首付款条件证明、贷款购房个人征信报告来我们这里办理------”小姐把要求一一背出，他却愣了，需要这么多资料，哎，国家安全局也要不了这些资料吧。都怪自己平时转得少了，到需要了才来，没办法，他只能求小姐，“小姐，你看，我来的匆忙，资料不全，这样，你先给我排上号，下来我给你把资料送来。”

“这恐怕不行，我不能违规操作-----再说，现在这情况，谁敢给你这方便，不想要工作了！”她还是微笑着回答。“对了，问下，大哥是本市户口吗？”

他停顿下，问道：“和户口有关系吗？你最该问，我首付够不？”

售楼小姐咯咯笑了，“当然有关系，本市户口，超过两套就不能买房了；非本市户口，超一套就不能买房。你说有关系没？”

他也不由得笑下，“我不是本市户口，但我只有一套房子。”

“那你赶紧准备资料吧，在几天就要摇号了。”小姐劝到道。

“是，是，是，我赶紧准备。”急匆匆离开大厅，挤公交回家去。

当他推开屋门时，家里很安宁，但安宁里透着事后的余波。他先在父母屋里走一圈，父亲盯着报纸，连眼皮都没抬。母亲坐在桌边处理一块小花布，应该是给妹妹的孩子准备的。只给他说句“一会吃饭。”他又回到自己房子，妻子对着电视发愣。儿子肯定像往常一样写作业呢，不到吃饭不出来。“今天你回来这么早？”他找话。“下午没上班”，妻子缓过神，回应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赶紧问道。“没有，就是心情不好----”“说说，我替你分析下”他坐到她身旁。“我们主任自己没本事，被别的部门怼了就拿我们出气，批评我工作没做好，哪有那样做领导的，自己手下人替他干活，还得受气挨骂，我都想辞了。”“别别，不生气啊”他只能先安慰，“主任能怎么办，只能拿自己人出气了。领导他首先是人，那他就有人的情绪，你生气不也拿我和儿子出气嘛？站在他位置想想，对方不敢惹，只能对你们撒气了。你呢，气也生了，明天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该工作工作，该聊天和他聊天，啥事就都没了。”妻子没说话，他知道，她的气顺了，也无非找个人说说，气吐出来也就好了。可父母或许是被妻子的情绪打扰，以为是他们哪儿没做好吧，他心里苦笑了一下。找机会给父母解释吧。

母亲招呼一家人吃饭，很快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儿子，赶快吃啊，一会爸爸送你去上课。”建设一脸笑意。儿子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拿筷子戳着碗。“怎么，爸爸送你去还不开心？这样，回来时我带你看电影。”儿子好像还在斗争，张张嘴，没说。“翔翔，告诉妈，什么事啊？”妻子看出儿子有话，就温和的问道。“我能不去补课班吗？”翔翔轻轻吐出这一句，整个饭桌一下子静悄悄的，儿子赶紧低下头往嘴里扒饭。建设愣了，全家人这样折腾，不就为了儿子有个好将来吗？可这孩子-----他忍住内心不快，尽量平静的问道：“你能告诉爸爸原因吗？如果听不懂，跟不上其他人，咱们想办法；还可以从火箭班出来啊。”“不是这样”，儿子急了，他平时最怕别人说他不好，自尊心强着呢，“今天老师在班里说，今年小升初不考试，改摇号了。咱们花钱还有用吗？”翔翔说完，探寻的看着每一个人的脸，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看看儿子，又看向妻子，儿子上学的事都是妻子拿主意。妻子盯着儿子，平静说道：“这事妈妈知道，家长群里都在议论这事。可妈妈要告诉你的，你不但要上，还要努力上好它！”儿子疑惑地看着妈，“可是摇不上，就得上一中；摇上了，不用考试啊，那样不就是我上不上补课班都行啊？”爷爷、奶奶立刻在一旁连声附和着，“那就不上了，不上了”。他们心疼孙子三年了啊！天天早起晚睡，大人也撑不住啊！何况一个孩子，那是真心疼，接孩子时书包都老人背在肩上。建设在这一刻也动摇了，他觉得儿子讲得挺有道理。儿子看到有人支持，高兴了，“我们班好多人都不上了，说他们运气好，一定能摇上！”“翔翔，听吗说，这次摇号是第一次尝试，招生的学校怕生源质量不好，所以他们还有百分之六十的面试招生，摇号只有百分之四十，你知道吗？”妻子是对儿子说话，其实也是给其他人听的，“面试怎么做，没人知道，可为了学校质量，你说他们面试会怎么做，是个人都能想到的，不考试，怎么挑出好学生呢？“”爷爷、奶奶立刻不说话了，尽管他们疼孙子，从三年级就开始上补课班，风雨无阻，什么奥数，英语，奥语的，晚上除了学校作业还有补课班的作业，夜夜十一二点，可再心疼也得忍着。儿子不吭声了，低头吃饭，送碗筷，收拾学习用具，跟着爸爸出门去补课班。

送完儿子，建设没有急着回家。他在楼下的马路上徘徊着。他真不懂这个社会了，买房子要摇号，孩子上学要摇号，北京车牌摇号，医院挂号要排长队，怎么一遇到问题，政府就用这种方式解决，还公然称是公平公正的做法。难道让百姓把生活的希望都交给那个虚幻的命运吗？难到让我去法门寺烧香磕头，摇中房子，摇中上中学？他在人行道上走着，身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