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你从外面回来。牛羊归圈，你从外面回来。飞鸟投林，你从外面回来。你说那山上草木清新，你说那江河碧透，你说那街上灯红酒绿，你说那山外还是山，你说那江河没有尽头，你说那人海红尘漩涡⋯⋯我掌了松灯，我割了雨后新韭，我温了绿蚁，我为你取下疲惫衣衫，我倾听你话语中千丝万缕⋯⋯你说外面山路太曲折，你说江河太叵测，你说尘世太拥挤，你说外面生色迷眼，你说外面百味杂陈，你说外面杂音乱心⋯⋯我为你鼓瑟，我为你调琴，我为你剪烛，我为你研墨⋯⋯你说外面的人为什么不开心，你说外面的人为什么如此奇怪，你说外面的人为什么烦恼缠身，你说外面的世界失了秩序乱了本真，你说外面的人欲壑难填，你说外面的人世都在为了追求而追求，你说他们已忘记他们原来真正要的东西。你说你累了不想再去山外面，你说有我与你共渡一生，该知足了。我看着你明亮清澈的眼睛慢慢合上，我看着你暗生的霜鬓，你躺在我怀里像个婴儿一样恬静入睡，我温柔的笑了，像一朵梨花。我突然想起你曾经给我读过的两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待与何人说。
此夜，灯如豆，月如纱，露华浓，谁的眼泪似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