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约(下)
在仓库求了两年学,在老教学楼和六年级换了一年学之后,零七年九月份搬进了新教学楼,我清晰的记得是一栋三层的能容下六个年级同时上课的新教学楼,当时是一个叫朱英龙的香港人捐的款建的,三楼的屋檐写着“朱英龙敬书”五个烫金大字,分明在那时是我们学校我觉得最耀眼的象征(我天真的以为是纯金的)。
新学期学校开学,一般八月三十号报道,而我的暑假作业那时从来不会做完,老师们在三十号也从来会比学生会迟到,所以我一号才去的学校,在老教学楼前的操场校长讲完话之后,终于要搬新教学楼了,难得记起激动的心情如何能比深海的鲸鱼缺氧见了蓝天,每两个学生抬一张新桌子到新教室,一切都是新的,教室粉刷过的气味未完全消散,只感特别香,只是教室后面几张从老教学楼搬过来的旧桌椅格外刺眼。换班主任了。
语文老师孙大吉是班主任,本乡镇发啦窝的戴眼镜的年轻人,讲课很有激情,尤其对他刮目相看的是,他会英语,那是在我眼里很新鲜的东西。数学老师孙大寿倒是不戴眼镜,可能是脸比较大的缘故吧,加之吸烟,长的较黑一点比班主任,却也是很有组织能力的:常几包方便面哄学生帮忙改卷子,当然像我是不会去的,我成绩较为特别。班长是成闵,一个在我那时的眼里很文静的女生,成绩好又长的漂亮,自然有许多人围在身边的。
在我还没开始进入四年级的时候,母亲清晨六点就逃离了破房子去了小镇的客车站,和她的另一个姐妹坐上了开往远方的汽车,她走的时候只有姐姐知晓,我和弟弟睡得死什么都发现不了,后来她通过村里唯一的座机打电话联系上了我村里的人,村里人住的隔比较远,对着半山腰的奶奶家喊话让接电话。和我们三姐弟失联了三年之久。我们就只能在对面半山腰的奶奶家住着,由爷爷奶奶照顾着,使我能记忆犹新的就是母亲留给我们的一只老母鸡和一小片辣椒地,老母鸡我们弟弟换着爬山路抱去了奶奶家,姐姐则和祖父摘了辣椒背到镇上,换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祖母住的是茅草房,在我们小村快要绝迹了的建筑,没有电灯,晚上只能靠点煤油灯照明,所以我住的火边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了没有之一,茅草房前有小灶,煮猪食和烧土豆的地方,小灶旁常蹲着一只灰色的大狗和一只灰色的小猫,它俩常闹架不为别的,就为了蹲祖父旁边,一个吠叫另一个小眼睛瞪着,谁也不让着谁,不过每次我和姐姐放学回来小灰狗都会跳起老高,若不是有链子拴着我怀疑它都能跳到我背上,陪我溜达一小圈。灰猫老是喜欢趴在窗口上,把小窗外面进来的光全部挡住,使屋里就像暗室一样,少见天日。不过小猫的本事不小,家里的和山里的,我一只老鼠没见到过,只是灰猫每次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时候小嘴角都会像抹了口红,简直妖艳至极。
在我记忆的年代里,四年级还是能够纪念一下下的,也许在春心萌动的年纪,在一堂语文课上写了一封文字 ,把思想品德的书的封面撕下了好几篇,包的严严实实却不像信封的模样,怂恿班里最会调皮的男生―陈浪,给送到了班长手里,在那个天真的班级里,我竟没有想到的是班长下课之后路过我的位置,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放学别走”。我当然在那时是不会回应什么的,谁曾想她竟然打老师小报告把皱巴巴的纸条给老师过了目,第二天在早上的语文课上,班主任没有过分的批评我,只是说:“你现在不懂,读大学了我教你”。我感到幸运,在那时的学校里如果这种行为不被老师竹鞭子打屁股是说不过去的,同时羞愧与失落俱有之,使我一度在后来和她同班的日子里很内向,以至于后来古雪告诉我六年级的那段日子我们班竟然有五六个人纠缠不清,从他们嘴里说来像听书般,幸好与我没多大关系,不然被取笑的几率又大了点。小学的成绩很一般,我不怎么记得,而印象最深的也是四年级上期期中考试,语文考试和数学考试成绩相同,78. 5分,都是班级的第一名,这也许成为我写小纸条给女生的自信也未可知,或之有一小点关系的。
五年级搬上三楼靠边的教室,数学老师换了,孟良泽接替了孙大寿的班,我的发小跟着他母亲去了福建读书,五年后匆匆见过一次,中考完了的时候他回过一次家,说是和母亲送病重的亲戚回来还是其它,我给忘了。由于姐姐要去镇里上初中,回家不方便,我们就从山上搬了下来,祖母请的村里的帮工将重要的物件背了下来,大灰在搬下来'没多久,祖父嫌弃它在一次陌生人的来访中咬了人,更甚在那段时间狂犬病传遍整个村,于是在一次赶集时用铁链带着它去了镇上,一百块钱给买到了爱狗肉人士的嘴里,我家后来不养狗了。班里新转来了 两位女同学,细细回想还是能记得她们的名字,谓之高丽,李琴,后者外婆家和我一个村,上学路上遇见的机会比较多,我甚至讨猪草的时候偶遇过她和她的玩伴背着竹篓从我躲藏的苞谷地经过。并对她无爱慕之意,单纯觉得新的同学来的很稀奇,想了解她的更多。高丽倒是有一次和赵翔在教室门口玩耍的时候,故意推着赵翔去撞她,也不是敌意,只是赵翔说好感于她,作为同学的我就帮了她俩一把。只是高丽也不和同学玩儿,唯一一次我见到她和同学一起跳皮筋,不如叫高冷更为贴切些。
在班级里一如既往的内向,不说话,不交友,有时一个人回家,有时和堂弟一起,有时干脆让弟弟先回,顶着焦阳爬到标水崖的砂锅塘洗个澡才慢吞吞的摇晃到小村。弟弟小我两岁,晚入学了两年,所以才读一年级,有一次我在教室门口站着,只见他鼻涕还没干哭着一瘸一拐的来到我身边,告诉我有人欺负他,在我还未长完全的骨骼里,也有维护亲人的好意,叫了大叔家的孩子小俊,幺叔家的小贵,带上弟弟,气势恢宏的去找肇事者,每人踢了他一脚才觉得解气。现在慢慢想来那时真的除了调皮,还有的愧疚是对他不起。
生活来之不易,我们也在别人的日头里放肆了几个年头,使之更为真实的,是生命结束了时间,不是时间结束了生命。
―― 此文始于七年匆匆一瞥,灵感俱有之而发,经过十一次易稿,六次加稿,偶尔有墨水会加之使回忆更久。成于北京至贵阳支教途中。
2017 年07 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