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问我,你小时候的幸福是什么?一块糖?一件好玩具?一件新衣服?一顿好吃的?考试得了好成绩得到老师表扬了啦?NO,NO,NO,都不是!告诉你吧,小时候我的幸福就是去大姨家,为了这个小小的幸福我宁愿忍受妈妈的拧屁股(为了节省路费,妈妈有时不想带我)。
大姨家在日照,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妈妈十岁的时候就到大她十岁已出嫁的姐姐家生活了,姐妹情深,所以当小我六岁的妹妹没人照看时,自然而然的就送去了大姨家,那一年妹妹刚刚九个月。
世上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记得妈妈送妹妹回来一个人哭了好久。虽然大姨是我妈至亲又最信赖的人,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挂念让那些年放假去看妹妹成了必须,也由此成就了我六年多的幸福。
那些年交通实在是不方便,现在3个小时的路程,当年要换了火车坐汽车的辗转两天。可我才不管这些呢,因为在路上的经历,路上的风景于我这个自小生活在闭塞的乡下很少出门的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无可名状的莫大的幸福。
还记得第一次去大姨家,爸爸送我们去了南临沂的火车站,心焦如焚的终于等来了那辆绿色车皮的火车,妈妈拉着我找到座位,我就顾不得和妈妈说话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火车开动不久,连绵不绝,起伏不平的山峦就映入眼帘,我那颗小小的心脏就忍不住狂跳“妈妈,快看,看见山啦”,妈妈漠然的看着我,从小在山区长大的她,又怎么能理解自小生活在一马平川平原的我见到大山时的激动……
火车到郊县就是晚上了,随妈妈去旅馆住下,第二天坐汽车继续赶路。穿诸城,过五莲,那崎岖不平的山路,那路两边挂满了苹果桃子的果树,就连山上的松柏对我来说都是那么诱人那么新奇。
一路颠簸,差不多第二天下午二点左右的时候就到了。大姨家的村子离县城不远,在一座山脚下。表哥表姐在那个岔路口等我们。刚进大门就有一颗硕大的柿子树映入眼帘,树上那似黄又红的柿子让我驻足不前。表哥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告诉我说,柿子还没熟透呢,不能吃。怕我不相信,他索性摘下一个,我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哈哈,那种涩,让我好多年后看到柿子都头皮发麻。
大姨已经做好饭在等我们。新摊的软软香香的地瓜煎饼,自己做的小豆腐,黄煎鱼,都是我从没吃过的。我使劲的吃呀吃,直到肚子鼓鼓的再也吃不下。
吃饱喝足后的我,就拉着表姐出去转转。村子的街道上全是青石板路,每家每户的地基都是石头的,就连路两边每家每户的猪圈也都是石头磊成的。这对从小见惯了黄土,见惯了盐碱地,一颗小石子也能把玩半天我来说,简直就是太新鲜太稀奇了。踏着这些青石板,蹦蹦跳跳的跟随表姐来到村口的小河边,河边好多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洗衣服,河水潺潺流动,清澈见底,偶尔可见一群群的鱼儿在游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见了我也都叽叽喳喳,问我表姐,这不是那个小英英的姐姐吗?又一个吃国库粮的。唉,当年的我心里好生不明白,我有啥好羡慕的,明明是我在羡慕他们能生活在这有山有水有好吃的有美景的好地方。
那些年在我们老家,不管哪个季节都难得有青菜吃。可大姨家就不同啦。村西头有一大片的青菜地,是分到每家每户的自留地。每天早上,跟着姨夫去菜地也是我最高兴的事。姨夫把攒了一晚上的尿液用两个瓦罐盛了,挑去菜地。菜地里应有尽有,黄瓜萝卜西红柿,芸豆菠菜辣。那些施足了肥料的菜,绿油油,鲜嫩嫩,在早上初升太阳的照耀下,煞是好看喜人。
大姨每天调换花样的给我们做好吃的,菜豆腐、芸豆水饺后来也成了妈妈的保留菜单之一。
有了好吃的,但我也从没忘记那些一路走来一闪而过的山影。终于在我十一岁的那年,表姐经不起我的软泡硬磨苦苦央求,在一个午后带我上山了!
果然如表姐所说,那山看着近在眼前,但走起来却好像越走越远,等好不容易到山下,我的力气好像已经用尽了。表姐拉着我,慢慢的向山上攀登。
“看着树枝”“拉紧我”“看着脚下的石头,”表姐不停的提醒我,终于,到了半山腰,表姐说,不能再走了,就在这里看看吧!啊哈,那在我脑子里幻想了多少遍的大山啊,终于我能亲手触摸你了。
松树上原来是有松子的,栗子树原来是这样的,苹果树是开白花的,山上竟然有山洞……
太阳慢慢的西下,我也被表姐硬拉下了山。
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每当我想念大山的时候就会看看天上的云彩,那些飘忽不定的云彩在我眼里就象大山的影子……
长大后工作了,见过那么多的名山大川,吃过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却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幸福。
小时候幸福很简单,长大后简单很幸福。人到中年,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