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朦胧的雾的环绕中回了家,可没想到屋子里也是漫漫的香烟味,这实在让她心头沉重。确定家里没人后,轻轻地把包放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渡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爸爸整理床铺,因为爸爸实在太懒太邋遢了,常常把床单弄的卷褶,睡觉时候便压了痕迹在上头。被套和里面的被子总是不能和谐相处,这一头扭动到了那一头,又是爸爸睡觉不老实了。杜渡不得不有些气愤地掀开它们,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零散的饼干渣,扶额叹气。
“渡儿,你回来了”杜爸推门而入,径直到女儿面前 “哈哈哈,来,来让我看看,我的渡儿。”一边说一边打量起杜渡。“恩……倒是没瘦,脸上也有些颜色了”
“爸……你这是干嘛呀。”杜渡不接他的话“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早饭呢”
“吃的,噢,冰箱里还有些饼干和牛奶。”
说着,便碎碎念地走出卧室,往厨房走去。杜渡也跟着他,走进客厅,坐在了旧沙发上。“来了”杜爸拿出一大包饼干和一盒纯牛奶,放到女儿面前“吃吧,着饼干还不错,我把它当夜宵,每天睡觉前都要吃许多哩,噢,对了,你不喝凉的,那我给你把牛奶热一下。”自顾自说着,便又往厨房走。
杜渡没有说一句话,她解开白色塑料袋,看着那些面色金黄而略显油腻的饼干,试着掰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咀嚼,咀嚼,劣质的葱油味在嘴里慢慢化开。她咽下饼干渣和唾液,仍旧不说一句话。
瞬间,杜渡感到自己胃像被插了一刀子,绞得血肉模糊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摊在沙发上……
她仰视时钟,仰视日历,五官皱在一起。
“时光,你能不能回去。”
时间显示8:58,日历上被抠掉的小洞,恍惚一是10月9日。
她永远记得,而爸爸永远无法记得。
恍惚记得那年,一切事情都在眼前。
杜渡那年初二,生活平静得烘烤出温馨。妈妈和爸爸虽然小吵小闹,但也算恩爱。这,还算个家。
殊不知,那年的10月7日,灰蒙蒙的天,包围了这个家。把爸爸包围成了悔恨,自己包围成了恐惧,妈妈包围成了离别。
妈妈那天上午买了好多食材,就等着烹饪自己的拿手好菜,可在低下头挑选鸡蛋时突然心慌,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手中装满食材的袋子掉了,滚落的西红柿像殷红的血液。
杜爸当时正邀了几个朋友,酌了几杯小酒,吃着嘎嘣的花生米。杜渡正在给爸爸做生日卡片。
“老杜,老杜!”门内急匆匆的冲进来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
“噢,是许师傅啊。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难不成是你家的面馆出事了?”
“不,不是……老杜,杜嫂子她,她,她买菜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倒下去了,现在已经送医院了,快去,快去看看吧!”
“什么?”老杜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快走。”
“杜哥,我开车送你去吧!”“对啊对啊,我们也去,兴许还能帮忙。”
“爸,出什么事了?”杜渡听到客厅里的声音奔出来。
“渡儿”老杜立马走过去拉住杜渡的手“快走,去医院。”
“去医院,去医院干嘛啊?诶,爸……”
杜爸的脸色已然铁青“你妈在菜市场晕倒了。”
……
什么都听不见。
“10月7日。天气晴转多云……”车内的天气预报播放着,杜渡看了看车窗外的天,虽说是晴天,却没有半点阳光,反而生出一大片的云。
“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杜爸喃喃道“也怪我,不该让她一个去买菜,应该陪她的。”
“爸,妈平时控制的也不错,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是啊杜哥,嫂子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医院。
“谁是病人家属?” 一个带白手套的女人,额头微汗的询问我们几个人。
“我,我是。医生,我妻子她……”
“我们,尽力了”
……
什么都没有,空气中是医院冷冰冰的药水味。四周一片黑暗,剜心掏腹般疼痛。
“不可能,不可能。妈!妈!……”杜渡疯狂地想要冲进抢救室,却从被跟来的两个叔叔和医生拦住了。
“小姑娘,你冷静,你,你听我说。”女医生双手护住杜渡的肩膀“我们已经做了人工呼吸,心外按压还有室颤,不管你能不能听懂,你妈妈已经回不来了,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