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这个时刻母亲已经处于昏迷之中,我彻夜守在她的床前,眼巴巴看着死神一步步向她靠近,却无能为力,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母亲并没有患任何一种类似“癌症”这样的不治之症,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脚有些肿然后让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匆匆地离我们而去!母亲本人对此也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以在她清醒时也就没有留下半句关于自己后事如何安排的交待。三年前的这个夜晚我一直在煎熬中度过——每分每秒我都在祈祷并期待能有奇迹出现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把我拉进痛苦和绝望的深渊!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5日凌晨两点,那时母亲虽然仍然闭着眼处于半昏迷状态,却一直不停地用手把被子推开,见母亲如此我便在她耳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在我问完这句话后母亲突然用力睁开眼睛,然后拼尽全身的力气用我已经完全无法听清楚的声音跟我一直不停地讲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直到她在凌晨五点最终离我而去。
母亲出生在湖南省祁阳县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因为家里条件差吃过很多苦、受过不少罪,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父亲,因为父亲长期在上海工作,母亲就一个人在农村忙农活,同时还要照顾我们三兄妹和因为脑溢血而腿脚不便的奶奶。年幼时的我身体状况很不好,经常会深更半夜发高烧,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胆子很小,平时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我拎根木棍陪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去检查所有的门窗是否关牢、每个床下和柜子是否有人躲在那,再三确认后才敢带我们上床睡觉。可当我深夜发烧时,母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二话不说背起我拎个油灯一个人走好远的山路送我去乡卫生院打针,然后又连夜背着我原路走回家。
那时农村种田还得交公粮,而且因为交通不便还只能是挑着送到粮站。我稍大一点的时候见母亲太累,就一再要求母亲让我帮她分担一点,母亲拗不过我于是就用两个小布袋装了一点点让我挑着,可没想到年幼的弟弟见我这样以为很好玩也闹着非要一起去,母亲心里太爱我们,所以虽然她明明知道我们两就算空手也不可能走那么远的山路,可还是带着我们俩出发了。弟弟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就走不动了,母亲只好把一个箩筐里的谷子倒一部分去另外一个箩筐,然后把弟弟放到谷子少的箩筐里挑着走,我虽然咬着牙挑着两个小袋子走到了粮站,但回来时却实在是走不动了,于是母亲就用箩筐一头挑着我、一头挑着弟弟走回家。年幼无知的弟弟倒是觉得很好玩,可我却因为觉得母亲太辛苦一路上都在悄悄流泪……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去帮母亲送公粮了,而且就是弟弟有时缠着母亲说要跟着去时,我也会想尽各种办法逗他玩把他留下。每次母亲挑着公粮出门后,我就带着弟妹们在家玩,估计母亲差不多要回来时我就会带着弟弟、妹妹静静地坐在村头望着母亲去的那条乡间小路,当母亲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路的那头时我们三兄妹就会飞一般奔过去扑在母亲的怀里……
后来父亲从上海调到了湖南省益阳船厂,母亲和我们也就农转非,跟父亲一道一家人来到了益阳。当时家里五口人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母亲为了节省开支,就学会了做衣服、理发……我们兄妹三人直到高中毕业身上穿的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我们全家人的头发也是母亲亲手理的。哪怕是这样家里的经济还是很紧张,很多时候我们三兄妹都是就着一个咸鸭蛋吃完一顿饭,母亲后来就在忙完家务之后去厂里做临时工贴补家用。
我们家这种拮据的经济状况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结婚时为了买房家里翻箱倒柜连“角票”都翻出来凑数。1998年我女儿出生了,母亲非常高兴,为了不影响我们工作,母亲就承担了照顾我女儿的所有责任,没钱买母亲就亲手为我女儿做各种衣服,女儿长大了上“学前班”和“小学”时母亲一天来回四趟接送,有时走得实在脚痛走不了了,母亲就等把送我女儿到学校上课后,自己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坐着等上大半天,然后接女儿放学回家……可就算是这样母亲却从来没有和我抱怨过半个字!这些情况也还是后来女儿长大了,家里条件好一点后,母亲在和我聊天时无意中说出来的!
后来我慢慢地进入了学校的管理岗位,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有了一点点起色,但我陪母亲和女儿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母亲这时已经年纪比较大了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任劳任怨地帮我做各种家务,还体贴入微地从各方面关心和照顾我和我女儿的生活——每天早起为我和我女儿做早餐,买菜,天天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跟我爱人关系不大好,而且那段时间熬夜也比较多再加上心情不好,我的身体状况也就每况日下。每年都有好几个月要在医院度过,母亲那时已是七十几岁高龄,但每每我生病住院时,她老人家在为我照看好正在读书的女儿后还会特意为我做好饭并亲自送到医院……
母亲心里装着的永远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从来没有她自己,就在母亲这次生病期间,有一天我因为连续多日照顾母亲实在是太疲劳了,一不小心在母亲的床边睡着了,母亲见我睡了,虽然那时她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好,身体更是极度虚弱,但她因为心疼我,居然自己一个人强行扶着墙去上完了厕所!
母亲虽然已经离开我三年了,但母亲的爱却永远留在了我身边!母亲拼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跟我讲的三个多小时的话虽然我没能听懂一个字,但我深信它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字——爱!
时间过去得越久我对母亲的思念越浓,我会努力将这浓浓的思念转化成一种力量——尽我所能用母亲给我的爱去爱、去温暖这个世界!
母亲,孩儿我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