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是宋代文学家苏轼的词作。据史料记载,此词为宋神宗元丰年间,作于黄州。定慧寺在今湖北黄冈县东南。苏轼因所谓“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在黄州贬所居住四年多。 这首词是苏轼初贬黄州寓居定慧院时所作。苏轼被贬黄州,内心深处的幽独与寂寞是他人无法理解的,此词上阕写鸿见人,下阕写人见鸿,借月夜孤鸿这一形象托物咏人、写景寓怀。
原文
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译文
1、卜算子:词牌名,北宋时盛行此曲。万树《词律》以为取义于“卖卜算命之人”。双调,四十四字,上下阕各两仄韵。
2、定慧院:“定惠寺”。在今湖北省黄冈市东南。苏轼初贬黄州,寓居于此。
3、漏:指古人计时用的漏壶。这里“漏断”即指深夜。
4、时:一作“谁”。
5、幽,《易·履卦》:“幽人贞吉”,其义幽静、优雅。这里指。幽人:幽居的人,与下句孤鸿对应。
6、缥缈: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孤鸿:张九龄《感遇十二首》之四:“孤鸿海上来。”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三十九:“此词本咏夜景,至换头但只说鸿,正如《贺新郎》词‘乳燕飞华屋’,至换头但只说榴花。….“按两词均系泛咏,本未尝有”夜景“等题,多说鸿,多说石榴,既无所妨,亦未必因之而奇妙。胡评似未谛。
7、省(xǐng):理解,明白。“无人省“,犹言”无人识“。
8、拣尽寒枝:《稗海》本《野客丛书》:“观隋李元操《鸿雁行》曰:‘夕宿寒枝上,朝飞空井旁。’坡语岂无自邪?”。寒枝意广泛,又说“不肯栖”。此句亦有良禽择木而栖的意思。《左传·哀公十一年》:“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杜甫《中宵》:“择木知幽鸟。”
9、沙洲:江河中由泥沙淤积而成的陆地。
10、白话译文
弯弯月亮挂在梧桐树梢,漏尽夜深人声已静。有时见到幽居人独自往来,仿佛那缥缈的孤雁身影。
突然惊起又回过头来,心有怨恨却无人知情。挑遍了寒枝也不肯栖息,甘愿在沙洲忍受寂寞凄冷。
鉴赏
上阕写的正是深夜院中所见的景色。“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营造了一个夜深人静、月挂疏桐的孤寂氛围,为''幽人''、''孤鸿''的出场作铺垫。“漏”指古人计时用的漏壶:“漏断”即指深夜。在漏壶水尽,夜深人静的时候,苏轼步出庭院,抬头望月,这是一个非常孤寂的夜晚。月儿似乎也知趣,从稀疏的桐树间透出清晖,像是挂在枝桠间。这两句出笔不凡,渲染出一种孤高出生的境界。接下来的两句,“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周围是那么宁静幽寂,在万物入梦的此刻,没有谁像自己这样在月光下孤寂地徘徊,就像是一只孤单飞过天穹的凄清的大雁。先是点出一位独来独往、心事浩茫的“幽人”形象,随即轻灵飞动地由“幽人”而孤鸿,使这两个意象产生对应和契合,让人联想到:“幽人”那孤高的心境,正像缥缈若仙的孤鸿之影。这两句,既是实写,又通过人、鸟形象的对应、嫁接,极富象征意味和诗意之美地强化了“幽人”的超凡脱俗。物我同一,互为补充,使孤独的形象更具体感人。
下阕,更是把鸿与人同写,“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这是直写自己孤寂的心境。人孤独的时候,总会四顾,回头的寻觅,找到的是更多的孤独,“有恨无人省”,没有谁能理解自己孤独的心。世无知音,孤苦难耐,情何以堪?“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写孤鸿遭遇不幸,心怀幽恨,惊恐不已,在寒枝间飞来飞去,拣尽寒枝不肯栖息,只好落宿于寂寞荒冷的沙洲,度过这样寒冷的夜晚。这里,词人以象征手法,匠心独运地通过鸿的孤独缥缈,惊起回头、怀抱幽恨和选求宿处,表达了作者贬谪黄州时期的孤寂处境和高洁自许、不愿随波逐流的心境。作者与孤鸿惺惺相惜,以拟人化的手法表现孤鸿的心理活动,把自己的主观感情加以对象化,显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
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发生在北宋元丰二年(1079年),当时御史何正臣上表弹劾苏轼,说苏轼任湖州知州的谢恩上表中,暗中讽刺朝政,随后又搜出大量苏轼的诗文中有反变法的内容。这个案件由监察御史告发,后在御史台受审。因为御史台院中有柏树,野乌鸦一群群的栖居在树上,故称御史台为“乌台”,“乌台诗案”由此得名。
“乌台诗案”起源于两个文化人,一个是科学家沈括,一个是大文豪苏轼。
沈括是浙江钱塘人,他爱好自然界的山山水水,喜欢探究天上地下的秘密。沈括曾负责校勘图书,有机会看了许多天文、地理、历法、算学、农学、医药、音乐各类的书。他有空就对自然现象做研究,在当时,像沈括这样的人不多。
王安石变法以后,沈括被提拔为司天监官员,专门负责测天象造历法的事。沈括到任不久,就发现了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轨迹,他比外国人测出来的时间还要早。
宋神宗欣赏沈括是个人才,派他到各地视察,督促落实新法。沈括因此跑了好多地方,见到了很多奇异的自然现象,也有了新发现。西北玉门有石油,就是沈括发现的。
沈括打心眼儿里支持新法,盼着新法快点见成效。有一次,沈括到浙江巡查,恰好苏轼正在杭州当通判(副市长),两个人早就认识,见了面高兴地聊起来。
苏轼是四川眉州人,他以诗词文章见长,写字绘画也很精通。那时最有名望的是欧阳修,是公认的文坛领袖。可欧阳修看了苏轼写的文章,对好朋友梅尧臣说,看了苏轼的文章,他才是文坛之主,老夫也应该让他一头。可见苏轼才气之大。
欧阳修就向朝廷推荐苏轼,苏轼也把欧阳修当老师看待,因此苏轼就在全国出了名,官也越做越大。
这一次,苏轼和沈括聊得正热乎,他拿出自己最近写的诗给沈括看。沈括拿起笔抄了下来,说要好好拜读。可是他回到京城,把诗仔细看了之后,觉着不对劲儿。
原来苏轼对王安石变法一直有看法,他在诗里写了一些嘲笑新法的句子。沈括拥护新法,看了很生气。于是,他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说苏轼攻击新法。
这时候,王安石已经辞职回家了,宋神宗让御史台查查怎么回事。接办这个案子的李定、舒、何正臣、李宜。
李定他们把苏轼写的诗文都找了来,确实从里面找到了嘲笑新法的句子,还有他们认为是骂皇帝的话,于是马上向上报告。
宋神宗下令把苏轼逮起来,押到京城,关进御史台监狱审问。苏轼做梦也没想到,几首诗惹了这么大的祸,审问的时候,他承认在诗里攻击了新法。
苏轼下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谁都不愿意这个大才子被砍了脑袋,替他说情的一个接一个,有不少是支持新法的。曹太皇太后正病着,听说这事儿对宋神宗说,当年仁宗皇帝就看出苏轼苏辙哥俩是人才,你可不能杀了他。王安石也写了说情信。
宋神宗本来也没想杀苏轼,只是想压压他的傲气,就把审官叫来,问审理的情况。审官说,别的不说,就冲攻击皇上这一条,就应当判死罪。宋神宗摆摆手说,算了,我看过了,他写的是大树,不是攻击我。
这么着,苏轼捡了一条命,可还是给贬到黄州(湖北黄冈)当了个团练副使,相当与民兵师副师长,不能批阅公文,不能随便离开。
苏轼被处理完了,凡是跟苏轼交往密切的,或出面为苏轼求情的,也有被追责的,共22人。其中有3个人的处罚较重。
驸马王诜因泄露机密给苏轼,更因对待公主不礼貌,宠妾压妻,被削除一切官爵。王巩被御史附带处置,发配西南。苏轼的弟弟苏辙,由于家庭连带关系,也遭受降职处分。其他人有的被罚红铜30斤,司马光和范镇及苏轼的个别朋友,各被罚红铜20斤。
苏轼到了黄州,整天没什么事干,就写了不少诗词文章。最有名的有前后《赤壁赋》,还有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过了几年,宋神宗答应让苏轼到常州居住,算是解除了管教,他就想待在常州不走了。没想到策二年,宋神宗去世,高太后掌了权,苏轼又受到重用,给调回京城当了翰林学士,又成了朝廷大员。
告他状的沈括麻烦了,旧派要把新派官员打成奸党,连沈括也在其内。因此沈括被撤了职,赶出了官场。
好在沈括有一肚子墨水,他在润州(江苏镇江)买了一块地,盖了一座园子,叫梦溪园。他就住在园子里,把一生的所见所闻,还有自己研究的成果写下来。这就是著名的《梦溪笔谈》。《梦溪笔谈》在数学、天文、气象、地理、物理、化学、医学、冶金、建筑、水利等好多方面都有新见解,还记录了不少民间发明,像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就是沈括给记下来的。这部书写出来之后,立即轰动全国,在全世界也很有影响力。
苏轼当了大官,司马光要全面废除新法,苏轼有不同意见。他认为新法里也有好的,不能全废了。司马光被他气得说不出来话,只好对他待搭不理。结果旧派好多人都不待见他,很多人质问苏轼,你还有没有立场了?
苏轼只好离开京城,第二次到杭州当地方官。几年后又去了颍州(安徽阜阳)、扬州。高太后死了,宋哲宗恢复了新法。新派又掌了权,想起苏轼反对过新法,就撤了他的职,贬到英州(广东英德),再挪到惠州(广东惠阳),最后到海南的儋州去了。
宋徽宗即位以后,大赦天下,苏轼这才回到内地。可他已经60多了,不久就死在了常州。
后记:
乌台诗案,很多人都认为是“文字狱”,是因言获罪。苏轼是冤枉的,沈括是小人。但我认为,与明清“文字狱”不同的是,“乌台诗案”苏轼不冤枉。
首先苏轼确实有攻击新法的行为,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当时变法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作为一个高级官员与中央唱反掉,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当然,审官要判死刑,不是因为反改革,而是抓住了他有反皇帝的嫌疑,这与新旧派的党争是离不开的。
作为科学家的沈括,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向中央反应,也是正常的,谈不上小人所为。难道相互包庇,没有原则的一团和气才是“大人”吗?
当然,苏轼是个正直的人,他不虚伪,不溜须拍马,他只以自己的认知去评价事物,这说明苏轼是个正直的好人。
王安石作为新党领袖,为反对改革的苏轼向皇帝说情,体现了王安石的大度胸襟与气魄,是后世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