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不下的长衫

  当媒体都在关注“00后整顿职场”时,一大群90后还在为找工作而奔波。

  社会对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来都是打压式的教育。我有一个好友,曾经在高中时就开始立志做一个小说家,高考后考上了本市的一个重本大学,学习新媒体专业。在这个互联网时代,考上这样的学校这样的专业时很幸运的,当我们都在猜测他在我们几个中能最快的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的时候,他告诉我们,他要在家写小说。很有梦想的一句话,却要去承受整个社会的质疑和压力。他曾经有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他曾经骄傲的告诉过我,他要将他的文风推广开,成为一种流派。然而现实世界总是能轻易打破所有坚持。当自己的小说被一次又一次退回,当投稿一次次在漫长的等待中了无音讯,他放弃了他的坚持。他开始研究网络小说的套路、开始写他曾经不屑一顾的题材、开始观察读者的喜好。这些改变让他开始有了些收入,但他开始焦虑、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当初坚持是错的?父母曾经对他全职写作的指责,也在收入逐渐增多、稳定后开始不再念叨但他开始迷茫,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他开始放弃写作,却又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不得不找一份工作糊口。谁都想要“采菊东篱下”的悠然自得,却忘记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十几年大的教育,给我们背上刻上了“文人傲骨”,却让社会来告诉懵懂无知的大学生社会和理想的距离。

  国外流行的gap year,在面试官的口中就会变成无数锋利的刀,刺向自己。再来说说我,大学毕业后进入了编外的政府单位工作,一年多的工作让我真实的认识到了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区别。然后我辞职了,加入到了日渐庞大的考公队伍。我家住在直辖市的主城区,父母得知我要考公后告诉我岗位不要选远了,家附近就好,我也只能无奈笑笑。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上上下下参加了大概七八次考试,皆是与面试失之交臂。竞争大的时候,更有两千人共同竞争一个岗位的时候。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收入来源,自己的积蓄逐渐见底,我开始考虑找工作了。我回答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大半年没有工作。起初我老老实实回答考公,但屡屡失败的面试让我也逐渐学会了撒谎。”因为家庭变故,但我在这段时间依旧在学习相关的技能,不忘记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虽然是211的院校,但管理类的专业让我像是掉进了一个大坑。想起曾经天真的自己认为能够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并在工作上活学活用,现在看来痴人说梦。前台、文员、秘书……起初我还在认真挑选公司、筛选合理薪资、投递符合自己预期的岗位,后来无意中刷到了一个国企招聘钳工的招聘启事,上面写着不限经验、五险一金、双休。每一个字都能到让我眼红的地步,眼红到足以怀疑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付出是否值得。

  前几天,一个高中同学加了我微信,告诉我他结婚的喜讯。我有些惊讶,他是我们班结婚最早的人。当我询问他近况才得知 ,他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去读了一个技校,出来在轨道公司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的对象也是工作时认识的。曾经在家长眼中成绩不好的孩子,如今成为家长眼中的“模范”——毕业进入一家大公司,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结婚。

  知识让我们有了眼界、有了理想、有了自己的方向,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在我们练习穿上那代表孔乙己的长衫时,也曾一次又一次的问着大人学习是为了什么,得到回答大多是有一个体面的好工作。想起来,在我初中时,班主任曾经列了一张图,讲述着当你进入一个好高中,你就会上一个好大学,当你考上一个好大学时,你就有一个好前途;相反,当你进入一个查的高中,那未来你的人生就只能走下坡。当时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她用了down这个单词,犹如岳母刺字,扎根在了我心里深处。于是,闭门苦读穿上长衫,所有人都告诉我们这一代人,高考后就好了,高考后就解脱了。然而现实是,当我们毕业后,社会却试图扒下那用了一家人心血、精力、供养才能穿上的长衫。

  所以,不是不愿脱,而是脱不下、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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