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夜空中最迟抵达的星光,
在万籁沉入梦的深谷后,才悄然启程;
穿越冻结的星尘与时间的褶皱,
像一封被宇宙遗忘的信笺,
在亿万光年的邮路尽头,终于抵达掌心——
将光,轻轻搁进我掌心称量。
你来得如此之晚,仿佛刻意错过所有命名,
不被观测,不入星图,不属任何传说;
你只为我,在宇宙的边陲流浪千年,
像一粒被放逐的火种,在虚空中跋涉,
把孤独走成微芒,把等待锻成温热,
把沉默熬成一条银河的支流,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涨潮。
你是未被登记的流浪者,
是星图之外的变数,
是命运漏记的一笔,是时间脱轨的一瞬,
是所有命名体系之外,那不可归类的“例外”——
像创世之初遗落的标点,
在句读未定的宇宙诗行间,独自闪烁。
你微弱,却刺穿了长夜的虚妄,
像一句被岁月掩埋的诺言突然苏醒,
像冰层下不肯停歇的暗涌,
像冬末枝头第一粒将裂未裂的芽;
我原以为黑暗是永恒的终章,
你却以一道细痕,划开无边的沉寂,
像针尖挑破了浓雾的胎膜,
像遗落在旷野的半句诗,忽然被风念出。
你是暗夜的反叛者,是虚无的证伪,
是“不存在”之中倔强现身的“存在”,
是寂静里不肯沉默的回声,
是命运铁幕上,被一束光撕开的裂缝。
你不是引路的星辰,也不是祈愿的对象,
你只是路过,像一次不经意的回眸,
像候鸟掠过一面结霜的窗,
像琴弦在无人时自颤一声;
可就在你照亮我的刹那,
我成了被宇宙重新辨认的孤岛——
荒芜的岸线开始发光,
礁石里沉睡的贝壳,纷纷睁开微光的眼。
你是那束不为任何人而来的光,
却让被遗忘的坐标重新被点亮;
你是偶然,却成就了必然的救赎,
你是无目的的经过,却成了我存在的印证。
当晨光开始蚕食天际,你无声隐去,
不留下踪迹,也不索要回音,
像露水退回云里,像名字消散在风中;
可从此每个夜晚都不同了——
我抬头时,黑暗已有了温度,
像一封未曾寄出的信被捂在胸口;
寂静,也有了轮廓,
像月光在湖面凝成一面未完成的镜,
映出我,也映出你,
那始终未曾言说,却已全然交付的轻。
你是我与虚无对峙时,
宇宙悄悄递来的一枚信物——
它不证明永恒,却让瞬间有了重量;
它不驱散黑夜,却让我学会在暗中看见;
你不是答案,却是提问的开始,
不是归途,却是启程的钟声。
你是光,更是光的象征:
在无序中诞生的秩序,
在遗忘里复活的记忆,
在孤独深处,被重新命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