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再见陈昊时,是在云南的西双版纳,来之前,我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了。辞职,把房子退租,我在南京的禄口机场挥挥手,转眼落到了景洪市的嘎洒机场。
从四月阴晴不定的南京,转到四季都是烈日高悬的热带,当时的我穿着加绒的卫衣和麻裤,等车的过程像是蒸笼里面的包子,炎热天气生成的烦躁在缓慢积累。
接机的师傅告诉我,十三号到十五号,正是西双版纳的泼水节。过江,桥上一堆又一堆的人身背着大大小小的水枪,行似兵荒马乱,逢人射水,好不嚣张。行进中间,因为我开窗被视作放肆,受了几记水枪,师父大笑,又赶紧让我关掉车窗,他说你在开窗户,我恐怕就免费洗车了。
客栈,叫孔雀谷,我靠着定位指挥着司机前行,终于到了,这个整着一头精神短发的青年才朦胧着双眼出门迎接我,我气的把行李摔在他的身上,他踉跄地趴在前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前台的姑娘接过我的身份证,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十分好心问了一下,怎么不穿短袖短裤,你怕冷啊。
陈昊还在那笑,我踢了他一脚,赶紧,我要洗澡,带我去房间。
修整完毕,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他:说吧,准备怎么做?
陈昊的精神十分抖擞,他蹦跳着喊着:什么怎么做,管他哦,泼水节诶,买水枪去!
你这么兴奋?
那是,毕竟睡到了下午。
然后他看我面色阴沉,讪讪一笑,毕竟泼水节。 我们先立个基调,再去玩。
于是我们直接去买水枪了。
西双版纳,“西双”是傣语“12”的意思,“西双版纳”意为“十二个行政区”。古代傣语为“勐巴拉娜西”,意思是“理想而神奇的乐土”。
汉语意为“九塔十二寨”。其中心的佛塔引人注目,一定要去观赏一番。在告庄西双景游玩,不必太匆忙,可以租一个自行车慢慢骑行闲逛。白天去看看湄公河,然后去佛塔感受下佛教文化,十分惬意。晚上可以去夜市“淘宝”,吃点当地特色的热带水果,买点工艺品,或者去酒吧和朋友小酌几杯,聊聊人生理想,很是悠闲自在。
而我,并不是游客,我对云南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家乡,只是今年的泼水节格外的热闹。
我并不是来游玩的,像陈昊说的,我们是来做游乐计划的。
放松了一天,五月十四号到版纳,十六号到了丽江,我对陈昊说,因为你这个想法,我辞掉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回到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打破了我再也不会丽江的誓言。
陈昊说:FLOG嘛,立下它就是为了打破它,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别人记住我们,关注我们,甭管是什么样的。
我说:那你想怎么做?
卖情怀啊,编故事啊,我们认识这么多人,在丽江大理生活过三四年,什么东西不能说出花来。
我并不喜这种低俗的做法,然而我确实已经很难捡起笔来写这些东西。
陈昊说,你以前在丽江写的那些诗,那些小说,拿出来啊。我会拍,会剪视频,恰好你是一个十分搞笑的人,我就拍你,我们去找地方,你把东西写出来,VLOG和自媒体进行。
我说,你想靠着“别人的诗和远方”,“让他们向往的江湖”这样子的想法是我们的游乐计划?
陈昊说,有什么不可以。
何必人云亦云呢? 我与陈昊的分歧是很大的。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年轻但是思想古板的人,不会想着炒作,不会想着买流量,不会想靠着各种装疯卖傻的短视频把关注度,流量给顶上去。
我的想法则是,我们为什么要把自身的定位交在如此之低的位面之上? 两把水枪,一个泼水节视频,丽江酒吧宿醉的volg,这是我们半个月来做出来的东西。
我们白天夜里穿梭在丽江的大街小巷,去束河各镇,去大理洱海,路费花了不少。白天没有目的的走,试图创造点有趣的东西,晚上走到有些年月的老酒吧里面,试图从虚无的时间河里找出别人触摸不到的故事。
分歧越来越大。陈昊的脾气很直,也很爆炸,他气的爆粗口,任何人说话都是直冲冲的语气,不要打断他的思路。我的脾气十分古怪,最后打开《淮南子•说山训》,我跟陈昊说,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
你TM少跟我咬文嚼字,要你把这些东西写出来你又不愿意,现在跟我在这里兰生幽谷,说话请直接点。
我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像朋友们说,太过于脱离实际,什么事都在幻想之中。然而如果我们要做的这件事情,创业,做游乐计划,放在人们面前审视,纵然如此做法,能得一时畅快,但是同昙花一现有什么样的区别。
我们在三号傍晚,不做什么,在人少的街道上漂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都在思考要怎样去把两个人的想法合二为一,把交织的平衡点找到。
这种神奇的景色,确实令人心驰神往。 虚耗一点时间总是能让人放下一切,两个骄傲的年轻人的天马行空,勉强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这本身十分让人羡慕的生活。 为什么在这种生活之外,凭空虚构能让人欢喜的生意,自由,平淡,简而又简的就好了。
陈昊算是一个孤芳自赏的人,我也算是,我们都觉得一旦走起来,就能让人眼神冒着光,渍渍称奇。
陈昊说:我买了一个相机,不刻意找了,在每时每刻遇见,我记录下来。
我重新捡起踉踉跄跄的笔。在这理想而神奇的乐土上,朋友的,你的,我的,写出坚定而执着的东西。
一种叫做甭管前方洪水滔天,我自前行的勇气生了出来。
创作是一件极其简单而又极其困难的事情,有时候我甚至会自嘲,像我这营养不良的野生诗人和小说家,真的能创作吗?
但是现在没有了,我们重新定义,做一个骄傲的年轻人,先不谈未来,去做就行了。
陈昊二十五岁,我二十五岁,不再说这是一个尴尬的年纪,而是坦然去创业。不说不怕失败,而是觉得,我们不会失败的。
未来,是我们正在做。
而我们,是骄傲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