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那句“我这……正有位‘贵客’，需要治治脑子”，通过手机免提，清晰地传遍了医馆的每一个角落，也钻进了直播间数十万观众的耳朵里。
冰冷，戏谑，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噗通！”
一声闷响，是赵军手中那柄沉重的铁锤，从他因为惊骇而变得僵硬湿滑的手中脱落，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剧痛传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陈凡，那张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青山！
国医圣手刘青山！
他就算再信奉西方科学，再看不起中医，也知道这三个字在华夏意味着什么！
那是能与各国元首谈笑风生，被无数顶级权贵奉为座上宾，一句话就能影响整个医疗健康产业布局的泰山北斗！
自己刚才……砸了被刘青山亲自点名要拜访的医馆？
还骂了被刘青山誉为“后起之秀”的神医是骗子？
一瞬间，冷汗如同瀑布般从赵军的额头、后背疯狂涌出，浸透了他昂贵的定制衬衫。
“刘……刘老……误会，这都是误会……”赵军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摆手一边踉跄着向后退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是非之地。
“赵总，您别走啊！”
陈凡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热心”的关切，“刘老马上就到，您这病，正好让刘老给您参详参详，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呐！”
“滚开！”赵军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风度，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保镖，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口冲。
然而，他刚冲到门口，就被一群人墙堵了回去。
之前那些被他吓得唯唯诺诺、满脸怀疑的老客和邻里，此刻却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眼神里带着鄙夷和愤怒，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怎么？砸了人家的百年招牌就想跑？”
“就是！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呢？在刘老面前就变孙子了？”
“敢做不敢当的东西！我们今天倒要看看，刘老要见的人，你怎么收场！”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是在一个绝对的权威出现之后。
赵军被堵在中间，进退维谷，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知道，今天要是当着刘青山的面跑了，那性质就不是砸一个医馆那么简单了，那是公然不给国医圣手面子！
以后在京城，他赵军的社交圈子，恐怕要彻底清零！
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之际，门口的人群忽然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位身穿中山装，精神矍铄、双目如电的老者，在一群气质不凡的中年人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地上那块碎成两半的“妙手堂”牌匾上。
老者缓缓蹲下身，伸出布满岁月痕迹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捡起一块飞溅的碎木。他用指腹摩挲着上面斑驳的漆面和深刻的刀痕，眉头瞬间紧紧锁起。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压，以他为中心，向整个医馆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滞。
来人，正是刘青山！
“小陈，”刘老站起身，目光终于从牌匾上移开，落在了陈凡身上，声音低沉，“这就是你们陈家传了五代人的招牌？”
陈凡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是，也不是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缓缓转向了场中唯一的“外人”——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的赵军。
“你，就是砸了它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千钧之重，狠狠砸在赵军的心头。
赵军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强撑着道：“刘……刘老，我……我……”
“我”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那个名叫“正义小辣椒”的网红，此刻已经彻底疯了。她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手机镜头死死对准这戏剧性的一幕，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敲击，飞速改掉了直播间的标题——
**《惊天反转！嚣张富豪砸馆踢到铁板！国医圣手刘青山亲临现场！神医现场断症！》**
直播间瞬间爆炸！在线人数从几十万，瞬间冲向百万、两百万！
弹幕已经不是刷屏，而是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卧槽！卧槽！真的是刘青山！我在财经频道见过他！】
【这富豪是脑子进水了吗？砸刘老点名要拜访的医馆？这下完犊子了！】
【踢到铁板？这他妈是踢到核弹了啊！我宣布，年度最佳爽剧诞生了！】
【主播别动！谁送的火箭都别谢！给老子死死地拍！我要看这个逼怎么死！】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匆匆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是林雪。
她显然也是看到了直播，或者接到了消息，一路飞奔而来。当她看到医馆内的场景，看到刘青山那张冰冷的脸，和自己丈夫那副快要吓死的模样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血色尽失。
“老……老公……”她颤抖着声音，想上前说些什么。
赵军猛地回头，看到是她，眼中非但没有求助的期望，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怨毒和迁怒！
“你来干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吗？滚！”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现在把所有的怨气，都归结到了这个惹事的女人身上！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个煞星！
林雪的身体猛地一晃，呆立在原地。她看着丈夫那狰狞如恶鬼的表情，又看了看远处神情冷漠的陈凡，一股巨大的绝望和羞愧将她吞噬。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陈凡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他走到赵军面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总，别站着了，来，到床上躺下。”
“刘老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咱们速战速决。”
“我先给您做个初步诊断，您放心，我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绝对科学，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巴掌，狠狠地抽在赵军的脸上。
在刘青山如炬的目光下，在周围上百道鄙夷的视线中，在直播间数百万观众的注视下，赵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囚犯，正一步步走向审判台。
他机械地、僵硬地挪动着双腿，最终，屈辱地躺在了那张他之前无比鄙视的诊疗床上。
陈凡双手背在身后，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围着诊疗床缓缓走了一圈。
他时而驻足，时而摇头，时而发出一声轻微的“啧啧”声。
每一下，都让躺在床上的赵军心惊肉跳。
终于，陈凡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赵总，你这问题，比我想的还严重啊。”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刘青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表面看是肝火过旺，心浮气躁，但这只是表象。”
陈凡伸出两根手指，凌空指了指赵军的后颈和腰部，声音陡然转厉！
“你这旧伤在腰，新伤在颈，气血逆行，经脉淤堵！尤其是你腰椎的旧伤，暗疾潜伏，早已伤及肾气根本！再不加以雷霆手段根治，不出半年——”
陈-凡-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判-词。
“必-有-瘫-痪-之-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