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环境建造而成的简易教室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教室外向前几十米处是一片石壁,很高很陡,下方便是湛蓝湛蓝的海,没有阳光的照耀,那蓝,泛着幽灵般的诡秘。
我坐在离海最近的一处礁石上。望着诡谲的海,那么热烈,也那么低沉。海中三个小人儿正跳跃着奔向海的另一边,似乎是快乐的,只是听不到嬉闹声。
"看样子他们很熟悉这里。"
雨,鬼雨漫染了整个天空,细密无声。没有一团黑云,周遭却是一片混沌,湿黏黏的气氛总让人产生无力的呕吐感。如同刚出世的婴儿一样,我焦灼的渴望哭喊,仿佛是场殊死搏斗的救赎。哪有什么朦胧,哪有什么绵绵!原来雨的样子竟如此幽深冷漠,原来雨冥冥兮竟如此荒凉!海和着雨发出一声闷响,之后便是死一样的寂静。我重重的吸了口气。
"不过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恹恹道。
三个小人儿很快到达了海中一个百米大的小岛上,用锄头翻腾着什么。不一会儿功夫,岛上便长满了黄灿灿的向日葵,迎着海风,随波荡漾着散发出淡淡的甘醇,引来了簇簇的蜂蝶。每棵向日葵都枝茎整齐,密叶繁英,迷人的脱不开眼。我盯着最深处的一株,那抹黄格外刺眼,火焰般的花蕊照亮了那一方天地,我疑心它会不会喷薄而出,让熊熊烈火铺满海面。周遭的细齿也清晰可见,恍惚间我又入了梦。
我梦起了梵高,手持画笔,衣褛褴衫的行走在人潮中。那瓦罐里的十五朵狂燥热烈的向日葵是否就摘自这里呢!那一团团炽热的黄,是否在夜晚也能这般锃光瓦亮呢!在世界的另一头,他的画室里,是否有半打的向日葵装饰,在不同背景下闪闪发光呢!
我梦起了西蒙·维森塔尔,每个二战中德国士兵的坟墓上,都生长着灿烂的向日葵,作为犹太人,在破败不堪的狭窄空间里,腐臭与恐惧交替逼迫,他是否也在无数次望向窗口,艳羡那些坟墓,至少他们有向日葵陪伴。上帝度假归来之际,会否主持公道,让金光灿灿的向日葵走进犹太的家园?面对忏悔,宽容又是否为必须?
原来,太阳之花向日葵总和悲伤连在一起。深深浅浅的酒窝真的能宽慰悲伤吗?那每一个挣扎在黑暗中的灵魂,是否都渴求一朵向日葵来摆渡呢?
向日葵很快成熟了,厚厚的托盘下垂。
雨停了,三个小人儿抬眼望了望东方,一扭一扭的走向大海的深处。
"你知道向日葵为何朝阳吗?"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需要阳光吧?"
"因为蜜蜂喜欢温暖的花朵。"
石崖上有人呼喊了,我从泥潭中抽出身,背后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沉入海底,太阳从云缝中挤出来,海面波光粼粼,海上一 浪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