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回想起来总有点肃杀的气味,连呼出的白气都很顽固,在那个冬天久久不散。桌子上是堆的杂乱的书,草稿纸上是解不出来的公式,脸上是蛰伏在疲惫后的期许。那是高三的冬天。
六点整,从黑甜的梦里挣扎着醒过来,机械的洗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教室。天还是夜着的,只有昏黄的路灯依旧孜孜不倦。早餐摊前人声鼎沸,包子笼里的热气争先恐后飞向天空,向着他们的自由,最后消失不见。最喜欢的早点是一碗热热的带杆子的米粉,就在学校三百米外的一家小店,店名叫湖南米粉,却莫名合了湖北人的胃口,每天中午前所有的面条米粉都销售告罄,老板便关门打烊,从未有过多卖一点的想法。“三义街”的小巷深处的包面也是所有学生都明了的美食秘密,老板是个老婆婆,两个小小的煤炉,一个下面,一个煲汤,汤是熬了一天的骨头汤,包面是一个一个慢慢捏的。婆婆记性不好,做事总是慢一拍,却从没有人催过她,静静的坐在外面供人吃饭的长板凳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忙里偷闲,大概是闲中的极致享受吧。“通惠桥”的锅盔是不可错过的,甜的咸的素的肉的,刚出炉时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酥脆的外壳化在嘴里,是用语言说不出来的美味。
八点,历史课,历史老师提着他的包走进教室,叫醒趁着早餐时间休息的我们,抬起沉重的头颅看一眼历史老师,继续趴下头。历史课照旧是没人听的,大家大多用来睡觉或写其他的作业。不是老师学识不够渊博,亦不是师生关系不合,大概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我们与历史无缘。嗯,有时候觉得我们给不听历史课找的理由很棒呐,就是很棒。
十一点二十,已经用了两张草稿纸了,那道讨厌的题目还是没有解出来。把用完的草稿纸捏成一团狠狠的丢进垃圾桶,好像把所有的不难与一身的戾气都一并丢了出去。看着抽屉里依旧堆的满满的干净草稿纸,莫名有种安全感。嗯,还有很多草稿纸,所以这道题肯定可以解出来的。埋头,笔尖上飞扬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学问,一个文科生敲了门却被拒之门外的世界。
两点过十分,固定的摘抄时间。若是问我们这么多本子哪一个本子写的最用心,毋庸置疑,摘抄本。将自己喜欢的句子一字一句的拓到本子上,配上喜欢的图画,心情总是愉悦的,若是今天字写得格外好看,今天下午绝对是开心的,看东西好像一切都打上了光边,闪闪发亮。仅仅因为一个摘抄本,纯粹的不行的快乐。
下午六点,晚饭时间,校园广播准时响起,主持人醇厚的声音透过广播来到我们身边。今天的背景音乐是我喜欢歌手的,念的语句是我喜欢作家的,播音员的声音也是我喜欢的。一切的一切刚刚好,和预想中的一模一样。晚饭可以高兴的多吃一碗了。
凌晨一点,意料之中的失眠了。室友睡梦中的喃喃自语、无意识的翻身……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夜晚被无限的放大。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也才与《蒹葭》里君子感同身受什么是辗转反侧,区别也只在于一个为窈窕的淑女,一个为骨干的未来。有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想“什么时候,睡觉也成了一种奢侈呢”。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去看时间,否则会更难以入眠,奈何又会忍不住去猜想距离六点还有多久,自己又究竟还能睡多久。
现在的我,不用挤拥挤的早餐摊,不用听不想听的历史和听不懂的数学,随时可以听喜欢歌手的歌,看喜欢作者的文字,不再有过失眠,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面走去。却再也没有提笔写过摘抄,不再从忙碌中偷闲。噫,什么时候,我已泪流满面。
My youth,my youth is yo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