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子离家2000公里外去求学,每个寒暑假来临都是我睡不好觉的日子,绞尽脑汁规划最佳路线,争分夺秒的抢票,惦记路上的安全,惦记准备好吃的。今天凌晨一点半还在和儿子商量买哪天的票 ,迷迷糊糊中忽然脑袋里浮现一件早被我遗忘的事:记得当年我去外地读书 ,那是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那么长的时间。第一年放寒假,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学校通知放假时间了要写信告诉家里,然后要坐大半天的火车,也没有直接回到家里的车。我要到姐姐家里,等姐夫下班骑摩托车(已经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先进交通工具)送我回家。到姐姐家时父亲已早早的等在那里,姐夫送我回家,父亲再买点好吃的骑着自行车回家。当时傻到根本不会去想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回到家里,母亲说:“你来信说哪天放假,你爸爸就天天算日子。今天还说去接你,我说也不用他接也不听!”这时我才明白他只是为了早一点看见我!
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对待亲人和朋友都特别无私的人。对姥姥和奶奶都是特别的孝顺,七大姑八大姨家里有事情,他是有求必应。记得那时候家里来的最多的是来借钱的人,有时候甚至是有借无回的。有两个住在我家附近的姑表哥,父亲就是他们的提款机,春耕时节买种地物资的时候,年节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在我家一定能看见他们的人,父亲都是来者不拒的给予帮助。可是后来父亲生病做手术回到家里却看不到他们的人了(这就是人性的恶)。小时候没少听母亲的抱怨,抱怨父亲这种特别“虎”的行为。在那个经济困难的年代,母亲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的操持着一大家子的生活,当然不能接受父亲这种毫无底线的善良。
几年前,偶遇父亲的一个老同事,聊起父亲,她说:“你爸爸是一个大好人啊!”她是当年的北京知青,因为在这里结婚了就没有返城,但是却命途多舛,丈夫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可想而知生活的艰难,所以开工资的时候,父亲就即使自己不拿也要先保障她的工资。说起这些她的口中是满满的感激。我真的不知道“大好人”是不是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最高评价,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无比的自豪。记忆中父亲经常和两个哥哥说:“我没给你们留下什么财富,但是我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好名声。无论什么时候永远不会有人说你们的爸爸是一个恶人!”
当年老家的房子很小,我们家孩子又多,但姑姑家的一个姐姐,姨姨家的一个哥哥都曾经寄住在我家里上学,那时的我还小,并不曾感觉家里的拥挤,但是现在想来,那么小的房子怎么挤下了我们这么多人。父母用他们的善良温暖了很多人,但是他们的夫妻关系却不好,父亲酗酒,有时醉酒后会和母亲吵架,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多数时候是父亲对母亲的无理指责。就是这样一个别人心中的大好人,却给作为子女的我们都或多或少的造成了一定的心理伤害。我也是在结婚生子许多年以后才能理解父母的矛盾,父亲的苦衷。父亲因为他的正直在工作中一直不得志,母亲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父亲的苦闷应该是无从宣泄的。有一次和姐姐回忆起父亲,我说:“我们不应该只是记得爸爸给我们的伤害,而应该感谢爸爸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姐姐也表示很赞同我的观点。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原生家庭的伤,记忆中的父亲因为家庭生活的压力和工作事业的不顺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但是现在想来他爱着他的每一个孩子。父母那一辈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孩子的爱,也或许是羞于表达,他们一辈子没对孩子说过一句爱,但却给了我们最无私的爱。
我们有时抱怨父母不够爱我们,孩子不够疼我们,可是我们忽略了我们就是曾经的孩子,现在的父母,当年无法领悟父母的爱,现在要求孩子懂我们的付出。说到底是人性的自私,只在乎自己当下的感受。参透了这一层,对我们的父母少一点抱怨,对我们的孩子多一点爱,是不是幸福感又提升了几个度。幸福这东西一定不是别人眼里的,而是自己心里的!
世间没有救世主,只有自我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