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庭深深深几许,又怎及君意入天明?
她原是万千的新秀佳丽中最不显眼的一位,全凭着那上头坐着的皇太后娘娘怜她玲珑心一片,特意指下来的。
那正中坐着乃是当今天子,手一摆制止了欲读记卷上记着名儿的礼仪大太监,指明要她自个儿道名来意。
只听她道:
“臣女婳十里,叩见皇上,叩见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壹
家中,纵是父亲娶了三房姬妾,却唯有她婳十里已入二八年华。嫡出的她乃是父亲掌上的明珠,父母怎舍得她踏入牢狱般的深宫庭院?
奈何正逢新皇登基天子选秀,凡家中已入及笄之年的嫡生小姐,必需入宫选秀。父母含泪送她入车,就此明珠离府去。
“若是还有选择,你可愿入宫来?”
当那宣旨公公走后,站在她一旁被封为贵人的女伴起她时,婳十里只是笑着摇摇头。
她被封为这宫中唯一的一位答应。
贰
自这婳十里入宫后,那天子竟放着满宫高门娇贵不要,日夜留宿在这婳答应的毓秀阁。
满宫的,甚至皇太后都觉着,这宫里又多了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鹦雀儿。
可不料天子却从未宣旨晋她名位,便是高答应一品的常在,也从未见他提起过。
毓秀阁日日灯火明,直至天子下辇入内阁,灯火才熄。满宫灯火彻夜长燃,独这婳答应毓秀阁的灯火,是早早地熄了。
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有说着这婳答应虽是那仙娥似的美娇娘,可惜了这御夫之术不曾上心,要不,为何还未有旨意晋她为妃呢?
还有说着这答应入宫也是由皇太后指的,她原不曾入天子的眼,是皇太后想留个心眼儿监视天子......
常人都不知天子为何宠爱着宫中的这位婳答应,却不曾为她行册封礼。
待那些同年入宫的姊妹都已为娘娘坐在那金玉屋子里熬着漫漫长夜时,独她一人守着毓秀阁,在明灯燃起的深夜中,等着她的夫君。
叁
那一日终究是来了,心善的替这婳答应入宫不值的女伴,在第三年新岁宴席之时,等到了天子亲下的有关这婳答应的旨意。
“答应婳氏,恪勤有则且甚得朕心,取宸极尊容之意,朕,就赐封号为宸。”
虽说天子不过是赐下封号,可这封号却令满宫大惊失色。
那坐在上头的皇后本想着以请封的意思改了天子赐此封号的意思,谁知那天子却说君无戏言。
从今往后,毓秀阁的婳答应便是宸答应婳氏。
这一时,又是流言四起,天子此番做法实在是叫人糊涂,有说这天子是爱着的,有说这天子不爱的,可谁也说不出个真相来。
“你便告诉我,这究竟是怎样来着的?”
女伴都已是贵妃娘娘了,眼瞅着她仍是小小阁间的答应,虽有了尊贵万分的封号,可今年三月是新秀入宫的时候,难免会有娇惯不知事的秀女惹出乱子,以高位压她一头。
她仍是笑笑,说着若是受了欺负可不还有贵妃娘娘么,贵妃娘娘护着我便是了。
女伴叹了口气。
肆
三月选秀的事宜均已妥当,只等明日便有新秀入宫,百花争鸣。这夜,仍是月华照水如明镜,烛火摇曳候君来。
“你可久等了?”
手一握,楚腰纤,只因怀中有所惜之人,便是入夜寒风也如春风拂过。十里笑着摇摇头,她自入宫便是后宫女子那副无可挑剔的模样,不同的是,她有了其他后宫女子从未有的郎君的疼爱。
“郎君未来,臣妾怎好独自入眠啊。”
倚靠在郎君的怀中,如此惬意安静的温暖,就如曾经闺阁时家中的安宁,姬妾恪守本分敬重主母。
“愿卧郎膝上,醉彻难眠夜。郎君,今儿贵妃姐姐,是的,就是与我同入宫的,前些日您下旨封的贵妃姐姐。”
“她呀,今儿她来寻我,问我,为何赐我封号疼我半生,却不与我高名高位。”
他笑意盈盈,问她如何回答。
“其实,臣妾也不知,臣妾是何时与郎君相看两不厌的。可臣妾知,郎君所与,便是郎君心中所想。臣妾所与,亦是臣妾,心中所想。”
春去秋来老将至,一朝一代的更替不过短短数十载。登基的新皇,是先帝的嫡亲兄弟,而未曾生育的嫔妃依照规矩,可入佛寺也可服侍新皇以延续家中的荣华富贵。
新皇依照遗命为婳氏保留了宸答应的名位,毓秀阁依旧留与她居住,可众嫔妃中唯有她愿与青灯古佛为伴。
她恳请将毓秀阁修为佛堂,这堂中仍是日夜 为那天子长燃一盏灯火,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