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诡事·缘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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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诡事·缘起(上)

母亲来电话,老家来人了。

说实话,我是很不想面对一些老家亲戚的,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穷”。

我是从山里走出来的,自是热爱那片人间净土,只是也深刻体会到人间疾苦。如果我说,至今,老家一些群体还过着“朴素”的大山生活,土砖土瓦土墙土人土牛土马土鸡……你信吗?

我不能描述得过于简单,只能说现在确实比以前好很多。但我还是不敢直视一些远房亲戚的眼睛,那躲躲闪闪眼神的背后,是对自己渺小生命的疑惑,是对辛酸宿命的默许,也是一个个苦难家庭的缩影和一曲曲断肠衷魂的低语。

所以,我不想面对,因为我不想显得自己高尚,因为我对我的“高尚”感到深深的憎恶。

不过我还是匆匆忙完手上工作回家,不想让亲戚等太久,尽管又是晚上八点多。

来的是我母亲本家这边的,一男一女,五十多岁,我隐约有些印象,母亲简单介绍下,我了解到是我外婆的侄女的谁谁谁的谁谁谁,我认识母亲这边亲戚,总要从外婆作为起点来论资排辈。总之,我要喊姨和姨夫。

他们穿的很朴素,但也很干净,拘谨地坐在板凳上,我让他们坐沙发,却一个劲地推让。我拿出库存的香烟,姨夫不好意思地点着,偷偷看了眼牌子,急忙把自己包里的烟攒了攒,把衣兜履平,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带了烟。没抽两口发现我不抽烟,我急忙解释自己已戒烟很久,他拿烟的手却突然不知怎么放了。

简单问候几句,我了解了来意。

老两口和我母亲是同辈,比母亲小些,下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也早就结婚,孙子都上初中了。这次来是为了儿媳妇。

姨和姨夫家里虽说穷,但还是给儿子操办了婚事,也生了孩子,也算圆满。只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儿媳却有了些精神问题,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平常和正常人一样,可发起病来“就跟个疯牛一样乱撞”(他们的原话)。最开始偶尔发作一次,一年也就一两次,过一两天慢慢就缓过来了,可后来频率越来越多,直到今年,基本天天都是发疯状态,刚开始异常亢奋,高歌高语,田野里到处奔跑,后来身体日渐萎靡,现在每天瘫坐地上说着胡话,整个人好像快“耗干”了。家里人没办法,凑了些钱带到省城精神病医院,顺带来找我问问。

“人现在在医院?”我问。

“嗯,交了钱医生就让我们走了,人留在医院。”姨夫回答。

“医生咋说?”母亲很关切。

“说的咱也听不懂,反正让住院,治不治得好还不知道,我们给医生说让人清醒了就行,医生说尽量。”姨操着方言诉说着经过。

我心想哪有那么容易“让人清醒”,问了一句:“多少年了,怎么不早治?”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谁家不想有病就治啊,可谁家不是能过一天是一天啊。

果然,我的话让他们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我急忙调转话头,安慰道:“人只要看病,肯定好的了。现在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直截了当询问,免得他们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显得很难为情,我试探地问道:“是需要钱吗?”

“不是不是。”两人急忙说,边说边摆手:“现在看病要报销,不碍钱。”

“那是?”我皱皱眉,除了经济问题我想不到其他。

姨夫更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姨鼓了鼓气说道:“我这儿媳妇能吃苦,嫁到我们家这么多年做了很多事,带娃、家务、农活都做,也没怨言,现在看病你看医院也不让陪,不知道人在里面怎么样,医生会不会好好看,姨知道你在城里工作这么多年了,肯定有认识人,能不能给说说,让医生多照顾照顾,不要欺负。”

我舒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其实精神病医院不让家属陪护也肯定有规定,何况现在什么年代了,他们担心的事基本不会发生,不过我还是努力思索,想想有没有认识的医生,还是答应了他们帮忙说说。

两人很感激,不过我看出来不止这一件事。

在我反复询问下,两人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他们认为自己儿媳的病“事出有因”,不是寻常疾病,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作祟,想让我瞧瞧。

我听完后唏嘘不已,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样,人都已经送医院了,还在疑神疑鬼,世间本无鬼,人心变了,便有了鬼。

面对长辈我不好发作,母亲看我脸上阴晴不定,急忙打圆场:“人都住院了就好好看病,这病也不是一两天了,肯定不是那些东西。”

两人低头不语,为了不那么尴尬,我只好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往那方面想,肯定有原因吧?”这确实是我的疑惑,村里人有事确实迷信,但一般都是事发突然、莫名其妙的时候,他们儿媳的病由来已久,明显是没有及时治疗越来越严重,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两人抬起头,异口同声道:“有。”

详细询问下,原来是在差不多十年前,村里来了个云游道人,说是道人但穿的是平常人衣服,号称修道,这人挨家挨户云游,其实就是讨食,还带个笔记本,施舍了财物的家庭要留个名,说是祈福超度。到了姨家,他们儿媳有些不屑,但还是给了食物,但却不愿留名,那道人竟不走了,必须要写个名字才是。儿媳有些恼怒,赏了道人几句,说做善事不留名才是善事,还说了些讥讽的话,还是姨怕惹事,急急在本子上写了个名字,那时人老实,留得就是真名,姨也没多想,写了个自己的名字。道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瞅了家门一眼。

过了半年多,儿媳就突然发病了,第一次发病家里人就想到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也找人给瞧了瞧,也不知是真管用还是运气好,发了一天病就好了,没事人一样,再后来一年一次,每次都会自己过去,都没当回事,直到后来越发严重。现在发了病恢复不了,家里人又都想到了那方面,找人瞧过,说什么是被上身,也没办法整好,这才想到送医,顺道来问问我。

我越听越气,想发作又碍于母亲情面,强压怒火道:“这怎么能搭边嘛,明显就是有病了啊,十年前的事,你们也能记得清楚?有了事还都能联想到十年前?哎呀……”

妻子拽拽我,怕我失态,我叹口气问道:“她有没有家族史?”

“啊?”两人很疑惑。

我换了个问法:“她家里父母姐妹还有没有其他人有精神病?”

“她妈的妹妹有,就是她姨。”

我努力思索着自己的医学知识,又问道:“以前头有没有外伤,就是头被撞了啊什么的?”

“没有,今天医生也问过。”

“感冒呢?第一次发病前有没有感冒过?”

“记得好像感冒了,还发烧了,一直好不了,医生今天也问了。”

我明白了,有遗传基础,加上感冒,长时间感染,影响了脑神经,所以发病,而且一旦发病,不治疗就不会好,只是轻重的问题。

我摇摇头,努力给他们解释,用家乡话说了好一通,两人才将信将疑地点头,还补充了句:“医生也是这样说。”我也是醉了。

最后还是母亲打圆场:“医生都这样说了,肯定就是这么回事,你们先看病,妙妙工作也忙,真的要是没好转,妙妙帮着看看也行,但肯定会治好的。”

妙妙指的就是我。

两人这才千恩万谢地要离开,我这才知道,他们的儿子还在医院外面某个角落等着呢,说是不好意思来找我。晚上他们也回不去,准备找个便宜的宾馆住一晚,本想着留一个人住医院,可医院不让,他们只好明天回老家,半个月后再来,因为只交了半个月的钱。

我告诉他们我会找人去医院看看,让他们放心回家,有事我帮着办,又悄悄让妻子在医院附近订个酒店,开车送他们住宿,他们很是感激。

一切妥当后,我回家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

大家肯定疑惑,为什么这些事会来找我。

我在其他故事里说过,我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从小学习着科学文化知识和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神神鬼鬼,对此我嗤之以鼻。

但同时我也说过,世上本无鬼,人心变了,便是鬼。

我在其他文章里反复说过,我看过很多书,各种类型。从小我便渴望了知世间究极真相,因为我总觉得一切的背后,总有一个根本,总有个“一”。后来因缘变幻,我身体出了问题,再后来,我重新遇到楞严经,再再后来,打碎一切、否定一切,再再再后来,“我”也没有了……

其中风云际会不便多说,反正从未想过的事也遇到了,从不认为会发生的事也发生了,直到现在,我的生命也是充满变幻,所谓生老病死、成住坏空……

我有个太奶奶,或者说,我众多太奶奶其一,她是我外婆的小姨,母亲要叫她姨奶奶,我自然要叫太奶奶。小时候回母亲老家,总要去她家玩,她有个儿子,又生了个孙女。

太奶奶家很穷,特别穷的那种,直到现在也是。母亲老家是在大山里,清澈的流水,苍翠的高山,仿佛仙境,可背后却是贫穷,直到前几年,村里才通了柏油路。

我一直不知道太奶奶的能耐,直到工作三年后第一次回家,在母亲的陪同下我将亲戚全部访了一遍,包括太奶奶家。

当时太奶奶很高兴,不过我明显能感到她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她陪着我在他们院里打核桃,摘花红果(家乡一种水果,味道和苹果相似,但和李子一般大小),期间问了我很多问题,现在想来,那些问题都是有意问之。

“省城有没有山?”她问我。

“有啊。”我边打核桃边说。

“省城的山和我们这的山一不一样啊?”

“不一样也一样。”

“啥意思?”

“山样子肯定不一样啊,但我看山的那个东西一样啊。”我随口道。

“那你这样说,啥东西都一样啊。”

“所以一花一世界啊。”我哈哈大笑。

无心的回答,却让太奶奶做了决定。

那天后我才知道,太奶奶是他们那里的“阴阳”,而且远近出名。太奶奶家是祖传的,家里有本古书,上下册。那次访亲,太奶奶突然拿出那两本书,执意要给我,我大概翻了下,书很旧,发黄,有些地方还有火烧过的痕迹,不过字体清晰,是用毛笔直接抄录的,繁体字,小行楷,用来练字当字帖很合适,内容都是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当时的我对这些很不屑,不想要。母亲也在劝,说太奶奶身体还很好,说我不适合。后来太奶奶没再坚持。

过了几年,当我废寝忘食工作时,母亲突然打电话说太奶奶不行了。我自是回不去,母亲回老家帮着操办后事。

又过几年,我申请了探亲假,又回老家访遍亲戚。来到太奶奶家,她的儿子(我要叫舅爷)很开心,和当年太奶奶一样陪着我到处转。舅爷是个老好人,很好的人,女儿那时还未嫁人,舅爷到处打工赚钱,想家底好些给女儿找个好婆家,甚至去过中东。他继承了太奶奶的衣钵,村里有什么事总会找他,但他总是说还是太奶奶厉害,自己半桶子水。

舅爷借着这次和我相处的机会说出了太奶奶遗愿。

当年她一直想着找个人传下去,本来自己儿子也行,但太奶奶的原话——后代资质平平。就在她身体日渐消陨时,我带着一股子灵气回来了,她又借机试探了我几次,认定我可以,当时便想着将书传给我,本想着我常年在省城,就算不能亲自教,看书也行,但当时机缘未到,我未接受。后来太奶奶一直心念此事,直到去世前,还吩咐儿子一定要将书保管好,一定要找机会给我,如果我还是不要,那舅爷百年之后就不再传了,书烧了也罢。

我听罢唏嘘不已,舅爷又说,这些东西也不会赚钱,不然他们家早发达了,只是失传可惜,而且能帮一个人是一个人,太奶奶生前也是这样,自己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要去帮别人化解难事,只是因为自己受苦,不愿看着别人也受苦。

我明白舅爷说这些什么意思,那时的我心气早已磨平,世事沧桑后看淡了很多,不再像年轻时心高气傲。不过我也不能拿走那两本书,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对舅爷说:“我探亲假有二十天,还有十五天,书我借走十五天,走之前物归原主,也算圆了太奶奶心愿。”舅爷欣慰地点头。

我仔细看了看上下两册,上册还好,修身养性,趋吉避凶,多是些延年益寿的内容,适合我这个身体差劲的看看,多活几年也能多做几年贡献,下册就玄之又玄了,且有些地方我认为太过,不适合留在世上,便只借了上册。

十五天后,我将书归还,我没有拍照,没有影印,观其大略,能记多少是多少,随缘吧。

现在,那两本书也不知被烧了没有,我也没去问,我想舅爷会处理好的。

再后来,有些人知道了太奶奶的遗愿,遇到实在过不去的事也会千里迢迢来找我,但一般都不是什么事,我一般都会苦口婆心解释一通,只希望大家都过得越来越好,随缘教化而已。

所以,这就是缘起,所以,只是一副平常心而已,所以真遇上什么事,我也会吓得爆粗口,比如上次在民宿。还是那句话,世上本无鬼,人心变了,便有了鬼。


那年 诡事·缘起(下)

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要说到做到。

我找了个医生朋友,帮忙打探病情,也不知中间又转了几层关系,终于给我回了话:病程拖得太久,不一定能痊愈,但肯定会尽力。

这是很官方也很套路的回答,其实我也想到是这样,这种精神疾病哪有医生敢打包票,不过目的总归达到了。

我给姨和姨夫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他们自是千恩万谢。

一个月后,母亲告诉我,他们准备接儿媳回去。

我想我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在省城,他们无依无靠。

来到医院,姨和姨夫正在办出院手续,我帮忙问了问医生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又带着他们的儿子在医院找地方结账。我的到来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不然这偌大的医院只能让他们不知所措。

我见到了病人,按辈分我和她是同辈,我还要叫她声嫂子。

我暗暗摇头,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啊。那女人静静地坐在病床上,静得就如一块石头,没有半点生机,空洞的双眼就像订书机订在苍白的脸上一样,茫然无知。她还算听得懂话,让她做什么她还是会做,可给人感觉总像行尸走肉一般,仿佛提线木偶。医生说这已经是治疗后最好的状态了,她其实还是能正常思维,只是反应比常人要慢很多。

办完手续,我开车送他们去车站,临走,我对姨附耳轻声道:“过段时间我会回来看看。”姨感激涕零。

按照民间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而且名字各异,没有统一的叫法,有叫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的,也有叫胎光、爽灵、幽精的,至于七魄,叫法更是不一,在这也不赘述。总之,不管叫什么,都说三魂七魄如果丢失,人就会出问题,丢失不同的魂魄,表现各异。那女人就是丢了魂魄,好在命魂还在,不然早死了。至于原因,那就很多了,比如惊吓、夺魄、久病不治、行将就木等等。

其实在我看来,人就是那么一股灵气,父母交合纳媾,于污浊脓血中化成那具躯壳,又受天地因缘变化,灵气聚而合和,之后便生成一个个活灵活现的有情众生。

要说果真存在什么三魂七魄,那也是灵气在不同时空的不同表现,人的一生因缘变幻,不同因缘下表现也不同。

总之,不论是什么,既然我已经看出了问题,自然要去究个原因,谁让我自小好奇心就重,谁让我见不得那些苦难众生。

十一长假,我带着父母妻儿回了趟老家。家中院子葡萄架上,稀稀落落还有些黝黑的葡萄,儿子手快,摘了一颗放在嘴中,却撇嘴说了句“酸”。我哈哈大笑。

正好表弟也回来了,他是我外婆的孙子,研究生,家里有辆小汽车,来去方便,回家第二天我便让他开车带我去母亲的本家——大山深处那座偏远的村落。

本想带着妻儿去看看真正的大山,免得他们又将城市里那座座丘陵当成高山,可转念一想,万一遇到什么事,反而不方便。

母亲告诉我,姨当初嫁到另一个村,是个比母亲小时候生活的村庄更远,更在大山深处的地方,但也好走,顺着路一直走就能到,现在村村通了路,开车很方便。

一路上我和表弟说说笑笑,约莫一个小时,到了镇上。我在镇上最大的超市里买了些礼盒,既然是走亲戚家,自然不能两手空空。稍作休息继续往里走,开始进山。

这的山还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苍翠雄壮,峭壁横生,座座相连,山下是条河流,看一眼便觉清澈凉爽,一路上都能听见哗哗水声。河流在座座高山脚下蜿蜒流转,进村的路则顺着河流走势曲折向前,以前这路是土路,雨后一片泥泞,前些年修成了水泥路,方便许多。

刚进山不久,看见一处山岩,我忙让表弟停车,自己则兴冲冲拿着水瓶去打水。

小时候,记忆里这有个山泉,从山缝里渗出,每次回来,都要大口大口畅饮,透心的凉,又有些微甜,这才是山的味道。那时候村里还没通自来水,整个村的人都在这里打水,也不知哺育了几代人。

这次我却失望了,因为那山泉不见了。

表弟在身后说:“前几年就干涸了,还好现在通了自来水。”

我愣在原地,手里拿的水瓶此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仔细看了看那山,听那山下流水,也许是心理原因,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只是少了些许灵气,干巴巴一片。

我失望地回到车上,继续向前开去。

我先去了舅爷家,母亲事先给舅爷打了电话,他正在家等着我。我看了看院中那棵核桃树,小时候太奶奶总是坐在树下,安详地听着屋后水声,常突然起身进屋,说句“要下雨了”,然后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飘来乌云朵朵……

问候过舅爷,我说明来意。舅爷叹口气,给我们指了指路,其实就是顺着路一直往里开,出现的下一个村庄就是。我本想让舅爷和我们一起去,转念一想算了,说不定他已经去帮忙“瞧”过了,不顶用,再去岂不是驳了面子。

我和表弟继续往里开,过了村庄,只有大山和流水,这里我小时候也来过,印象中山比现在更苍翠,空气也更清新,总觉得现在少了些灵气,加上干巴巴的水泥路,尽管干干净净,没有了牛粪羊粪,却始终感觉褶皱一片。

进山有个检查站,林业部门设立的,专门检查过往车辆,不得砍伐林木。

过了检查站,又开了十多分钟,依稀看见另一片村庄,到了。

姨和姨夫早在村口等着我们。

他们家就和其他农家一样,简简单单几间平房,围个院子,院子角落堆放着农具,屋后养着鸡、羊。

儿媳正在厨房和面,准备给我们下面吃,儿子笑嘻嘻看着我们,不善言辞的他只是忙着让我们屋里坐,布满灰土的军绿色裤子和胶鞋上,还有些未干的泥巴,看来刚从山上下来。

我问了问那女人病情,还好,回家后虽说看起来有些傻,好歹能干活。

我仔细看了看院子和屋内每块地方,却没发现半点异常。也罢,肚子饿了,先吃碗面吧。

农家的面总是让人流连忘返,我连吃两碗,简简单单的面条却有着城市找不到的劲道,加上自家酿的醋,香味扑面而来。

“只是水不行了,自来水弄不出那味。”姨夫咧嘴笑着说。

原来这个村庄以前也有个泉眼,后来也干了。

“干了正常,都通自来水了,没人用了,自然就干了。”姨夫蹲在院沿上,边抽烟边说。

我不解,山泉是山里渗出来的,和通不通自来水有啥关系。

姨夫继续用方言说着他的理论:“路都修了,管子都埋了,这一挖那一挖,风水动了,当然就没水了。”

虽说这说法牵强,却让我心头一惊,我怎么就没想到风水?联想到一路来的感觉,好像这山里的灵气渐渐枯竭,怎么也比不上小时候钟灵旒秀之感。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修路,路本就有,只是铺了层水泥,造福于民,岂能坏了风水,且是这山川风水。

大凡山脉流转,必有气象,要说人是有了灵气才活灵活现,那山水便是受了天地气息才生气盎然,这就叫人杰地灵。所谓的风水,其实就是灵气源源,循环不断而已,所以要坏一方风水,要么就是断其源头,要么就是固其流转,使得灵气枯竭,停滞不通。

可惜我对风水只知皮毛,要找出这里的源头,功力还远远不够。

我只好求助于舅爷,看他能不能瞧出端倪。

电话那头的舅爷说他早就怀疑是破了风水,不过能力不够,况且一方山水灵气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耗尽,便没有去深究。我问他附近村落有没有靠谱的风水先生,原来镇上便有一个,只是年老体衰,不便远行,而要看清楚这里山川走势,必须要攀高山,一览无余才行。

看着这连绵不断的高山,我犯了难,感到力不从心。风水的改变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但都不是我站在院里就能看清的。

我问姨和姨夫,之前他们请的先生都是怎么做的,姨夫说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行,有说丢了魂的,有说被冲撞的,反正都不管用。

“还叫了魂的,都叫不回来。”姨插嘴道。

喊魂或叫魂,是民间迷信的做法,意思就是将丢了的魂通过某种方式“喊”回来,做法千差万别,眼花缭乱。

我对这些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我从不用这种低级手法,因为我本不信鬼神,非要谈神论鬼,那也只是人心的变化。

看来只能先打坐观察一番了,只是刚才吃得太饱,恐怕难以入定,只好和表弟一起去村上走走,消化消化。

村里人很少,能看到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孩童,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远处山间,牛羊成群,牧人在空中甩着皮鞭,响声传来,仿佛晴空霹雳,却让我瞬间感到无比自在,假以时日,我也找个山脚,养群山羊,继续过小时候放羊的日子,不去想那些糟心之事,岂不快乎。

村庄很小,我们很快便远离人烟,继续往里走,就真进山了,全是林区。不远处挂着“禁止山火”的标语牌,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这山里下来过豹子,吃了农家的羊,急忙止步。

“现在这林里不可能有豹子了吧,污染越来越严重,这些动物早跑了。”表弟感叹道。

“那也不进去,容易迷路。”我背着手,望着眼前座座挺拔的高山。

我们一路看着风景,走得很慢,回到姨家,约莫过了两小时。我想找片清净地,好诵经打坐,便绕房一周。

村庄的房子都是面朝村路,背靠河流,姨家的房子在一排排房屋的最里面,屋后是片茂密的树林,沿着山坡而下,坡下便是河流,河流对面是陡峭的山壁,流水沿着山壁蜿蜒而行,水不大,却不断冲刷着对面山崖。

山下有水,山泽损也。

山泽损是易经第四十一卦,泽水冲蚀着山根,日减损也,又损下而益上,是为损之卦。

天象如此,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必须懂得损之道。万物皆是阴阳而生,有损必有益,所以损卦之后便是益卦,必须诚心正信,损不正之心而报之以中正,必得益。相反,若邪心不止,则根基不固,久必危。

好在姨一家都是朴实之人。

找来找去,远远望见穿过屋后树林,河边乱石中有块巨石,石面比较平坦,适合静坐,便给姨和姨夫打声招呼,带着表弟来到石旁,表弟帮我攀上巨石,我叮嘱他坐在一旁等待,因为是在户外,有个人守着比较安全。

看看表,已是下午三点,我盘腿而坐,闭上眼,耳边全是流水声和风声,我调整呼吸,默念地藏菩萨名号,待到念起不随,连佛号也起不来,之后便是返闻闻自性,体察明了真心,接下来,我即是这山水,山水即是我,再之后,便不可说了。

什么东西在哗哗流淌,什么东西在呼呼作响,我是什么?什么是我?周围全是星辰,星河流淌,伸手可摘,我在星辰中?亦或星辰本就我?呵呵,心含十方,何止星辰,宇宙亦如微尘。

等,我?有个我?

在“我”生起的一刹那,我瞬间清醒,见闻觉知又只局限在体内,夜已深,抬头望去,果真灿烂星河。

这的星空是真的星空。

阎浮提众生刚强难化,“我”念一起,瞬间出定。

我慢慢活动四肢,缓缓看看周围,黑漆漆一片,不远处有个亮灯,微弱的光线下,表弟正蜷缩一处看着手机。

我唤了表弟,他急忙跑过来,边跑边说:“哥,你终于醒了。”

看看表,已是晚上九点,我身上披了件军大衣,可能是他们怕我冷。我和表弟一同回屋,姨夫正在屋外来回踱着步子,看到我回来,喜出望外。姨要给我下面吃,我婉拒,刚吸收了那么多天地精华,神清气爽,暂不服五谷。

表弟说我坐得太久,我呵呵一笑,一念间而已。我望向星空,其实真心里哪有时间?有了念头,才有了时间。

我问姨夫:“这大山里可有亭子之类的建筑?”

姨夫思索一会儿,急忙说:“有个山神庙,庙旁边就有个亭子。”

“何时建的?何人建的?”

“快十年了吧,是来了个道人,说我们的山连个山神庙都没有,山神没处落脚,后来村里商量建的,当时还给镇上报了的,上面人也没说什么。”姨夫答道,掐着手指算时间。

我继续问:“这个道人是不是化缘那个?”

姨摇头道:“当时庙盖好人家就走了,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一个。”

我让姨给我和表弟腾出间房来,今晚只能在这睡了。

山村的夜晚很静,反而屋外的动物声是唯一吵闹的声音,那夜,我睡得很舒服。

第二天一早,啃了几口农家自己蒸的馒头,带上表弟,姨夫为我们领路,向山里出发,我要去看看那山神庙是什么来头。我们沿着一条山梁上去,也不知道姨夫哪里找出的路,远处看就是葱葱树林,到了姨夫脚下却真变出了路。

我们在山间穿梭,此起彼伏,我感觉翻了个山头,早已疲惫不堪,忽然姨夫指了指前方,只见前面山梁,兀地横出块山崖,仿佛悬挂在山腰,整座山气势磅礴,仙气环绕,好个人间仙境。那山崖上立了座庙,旁边是个凉亭,修得很简单。

虽然远远望见了,可还是要沿山梁绕一大圈,又过了半小时,终于到了。

我仔细观察这庙,确实修得朴素简单,如果不是屋檐和庙门特有的雕饰,只会以为是间民房。庙门关着,一推就开,我没进去,只是看了一眼,里面不大,中间挂幅山神像,摆个供桌。

我对旁边这座凉亭比较感兴趣,站在凉亭里,风清气爽,可以一眼看到山脚下村落,虽不是一览群山小,却有乘风而行之感,白云环绕,仙气朦胧。

我想我找到源头了。

“把亭子拆了吧。”我望着远方,淡淡说道,天边又多了几片白云。

姨夫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我又看看表弟,不知我是在对谁说。

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忙寻声望去,只见一老人缓缓沿山而下,步态轻盈,鹤发童颜,虽衣着寻常,和村民无异,却一眼就能感到仙风道骨之气。

笑声过后,老人已来到我面前:“拆了又能如何?”

我未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姨夫和表弟也被老人的仙风道骨所惊叹。

老人见我不答,继续笑道:“昨晚河边入定之人就是你吧?我远远望见金光之气遍布,年纪轻轻好修为啊。”

我半低头,轻声说:“惭愧。”

老人转过身看向山下,眼角却向我倾斜,狡黠一笑道:“为什么要拆亭子,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

“你既然知道我看到了,还用问?”我不甘示弱。

老人一愣,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下面不光是灵气源头,还压着一物啊。”

我有些轻蔑:“为了压住一物,不惜用整个山脉的风水吗?还有那山下众生,又为之奈何?何况,这里不仅仅是用来压的吧,你就没受益吗?”

老人哑口无言。

我不想再纠缠,准备下山,冷冷说道:“我会去找村长、镇长说明情况,总之,这个亭子不能留了。”

“那底下东西咋办?”老人问道,看来也知拦不住我。

“十年了,也该醒悟了,万物自有因缘,那东西也一样,自己的缘自己了,何况灵气早就被吸干,也不能兴风作浪了。”我没再回头。

微风拂面,我能感受到身后老人的无奈。

只听老人对我喊道:“我修了几十年,一直不入门,年轻人如此年龄却有如此修为,敢问法门是何?”

我停下脚步,这个问题简单亦难,简单到无话可说,难到穷说不尽。

我转过身,老人还是站在亭子里,微风吹拂着他的鹤发,仙气飘飘。我回答道:“能有什么法门?若见不了性,修什么法门都没用,顶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懂一些奇门异术,自是手段高强,也难脱迷惑。”

“见的什么性?”老人又问。

我没回答。

“见的什么性?”老人再问。

我还是没回答。

“见的什么性?”老人三问。

这次我突然大声回道:“你在用什么发问?你又在用什么听回答?”

老人一愣,我的大声让他注意力回光返照,下一秒,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接着便热泪盈眶,红光满面,仿佛摆脱了一生的枷锁,口欲张却难言,手在身前比划,难掩兴奋之情。

我笑了,他也对着我笑了,相视无言,我转身离去,身后,老人向我行礼。

大家肯定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就如下山后,表弟和姨夫一直跟在我身后刨根问底一样。

简单说下吧,十多年前,老人到处寻仙访道,经过这里时,见山川秀丽,灵气环绕,便准备在此山中修行,偶遇一男子,二人相谈甚欢,便一同修行。男子常下山乞食,十年前姨和她儿媳遇到的就是那男子。后来老人才知道,男子并非常人,乃龙所化,龙性多嗔,对些小之事也常怀恨在心。老人感到男子终会为祸一方,可二人一同修行日久,兴趣相投,颇有感情,便心生一计,先假称建庙,庙建成后又在旁建一亭子,龙主风雨,男子以为此山神庙就是为供奉他而建,大喜过忘,本想坐镇山河,谁知老人施法,旁边的亭子就像座宝塔一样将男子压在下面不能挣扎。

其实在选址建庙时,老人也有私心,他看出此处是这片山水灵气之源,却不管不顾这里众生死活,将亭子建在源头之上,那亭子就如宝塔,不仅镇妖,也能将源头阻断,灵气源头被阻,逐渐枯竭,而老人则坐享其成,这亭子虽然阻断了源头,却像水池一样将灵气汇作一处,老人每日坐在亭子里吸收源头之气,所以即便年老,却变得鹤发童颜,一股仙气。

我给姨和姨夫大概讲了下经过,没讲这么详细,二人也不大懂,反正姨夫做了总结——拆亭子。

对于他们儿媳的病,我只能说,当年那男子被镇之前,因化缘对儿媳发了嗔心,吸走了部分灵气,现在那男子被压在亭子下,灵气也被逐渐吸收,现在即便出来,也成不了气候,至于儿媳被吸走的那部分就不好说了,也许还在,也许早就被天地或那老人吸走,再也找不回来。

“等亭子拆了,你们再找个先生来试着喊下魂,说不定能喊回来。”我对姨和姨夫说。

之后的事我没再管,姨夫自是去找村上人商量,起初村上人不信,但将太奶奶名号搬出来后,部分上了年龄之人才不再说什么。后来大家想着也不过就是一亭子,拆就拆了,本来也没什么用。

待到众人上山后才发现,亭柱已被人砍断,亭子已被掀掉。

而那老人,则坐在山崖一动不动,众人悄悄上前查看,才发现早已坐化,而他手臂上,居然缠绕着一条小白蛇,也没有了气息。

再后来,姨夫一家找了个先生,帮忙喊了喊,也不知是医药亦或什么原因,儿媳居然慢慢恢复,不再像之前那么木讷,也能有说有笑,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起码能正常生活。

当然,后面这些事我也只是听姨父说,我当天下山后就回家了。

至此,缘起讲完,有些地方不能讲得太过,只能一笔带过。

我呢,其实就是个小职员,每天干着繁杂的工作,注意着父母妻儿的身体,思念着女儿,当然,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我本就体弱。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缘起缘灭而已,只是在这中间,刹那芳华,刹那地狱,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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