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清明节,总会有各种文案宣传我们要去缅怀过去,追思逝者。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缅怀与追思,大概就是允许自己内心的悲伤流动起来,才会转换为力量,才会转换成珍惜。
今天的天气大好,天蓝的发亮。在家等着二姑和姑父一起去给爷爷扫墓,等到快中午,二姑说有事来不了了。妈妈抱怨一阵儿,我说,咱自己去也行的,不必都成行,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嘛。
吃过午饭才往墓地出发。一路轻风吹着脸,柳枝在悠闲地摆动,偶尔有几只花斑长尾喜鹊飞过,好像要在蓝蓝的天空下划几道记号。爸爸坐在副驾驶上跟我分享最近身边的人和事儿,虽然我一个也不认识,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最起码是一个新的视角,是在他的认知和年龄下的看法。想起昨晚我在餐桌上跟他怼了几句,也不觉得生疏了,可能就是如此吧,我们生于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成长经历,受过不同程度的教育,有着不同的人生阅历,眼里所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就如此刻当下,我看到蓝天,浅浅的几丝云,摆动的柳枝与欢快的喜鹊,爸爸眼里看到的是滚滚的黄河水以及被翻新后即将要进行播种的土地。
通往墓地的路被修高速的卡车折腾地不成样子,走在上面就像打地鼠一般的体验,总是时刻悬着心,惊险又刺激。我让爸爸抱好祭品,怕里面的东西摔坏了,尤其是给爷爷带的酒。
挪了半小时才到墓地,周围的坟头都放满了祭品,看来我们属于最晚的了。本来有股悲伤还在心里钻,但是爸爸说,哎呀,咱来晚了,你爷爷该等急了,不过,咱可以多唠唠。这句话像唠家常,丝毫不觉得爷爷已经走了那么久,就像他一直在那儿等我们来,更像他在老家等我们回去探望。
带了爷爷喜欢的菜和酒,爸爸说,你给你爷爷摆筷子,我陪你爷爷喝两杯。摆放好了,有一阵安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三个人,一个在里头,两个在外头,相顾无言。爷爷的坟头长了几朵小花儿,黄色的,风一来,摇摇晃晃。我跟爸爸说,要不咱摘下来编个花环放墓碑上吧。爸爸说,你少折腾吧,三十好几,还是一股玩心。我说,你不觉得童心很珍贵?他拿着酒杯笑得不行,跟爷爷说,看看,这都是你惯的。
后来还是说了些人和事儿,当然是爸爸在念叨,我一直在笑,觉得亲,觉得踏实。什么都不说,就坐在坟前这么看着就好。
絮叨了一个多小时才跟爷爷告别,告诉他很快还会来看他。
回来的路上很轻松,我想爸爸心里也是如此吧,听到他在哼歌。爸爸指着前面的几个大棚说,那里是桑葚基地,要不要进去看看。我说好啊,我就喜欢探险。他说,别吹牛,别被虫子吓跑就行。一提到这个就有点愤怒,我心里想若不是你吓唬我,我至于有这么深的创伤?本想着跟他掰扯几句,谁知他跟棚主聊了起来。我趁机钻进棚里,一直想着爸爸说的虫子,没敢动手摘桑葚,细细地观察桑树每一片叶子的后面是否有虫子。看了好几棵树,眼睛都胀地不行,也没看到虫子的影子,让我放松了戒备心。
随着爸爸进棚,我们就开启了采摘,想着做一些桑葚酱去火消炎又养生,摘着摘着就超支了。一看手上早已经被桑葚染透了紫色。顺道看到了爸爸的嘴上也已经变成紫色,我说,你像中了剧毒。他配合我的台词,装出要倒地的样子。跟棚主开玩笑说,你家的桑葚有毒。不知道刚才那个说我童心永存的人现在会不会感到一点点羞涩。
摘完桑葚又是走了打地鼠的路,爸爸说,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重,回来觉得轻松。更好的是咱还摘了桑葚,你知道桑葚代表啥不?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桑葚跟石榴一样,也是多子多福。我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我觉得我爸的家族教育课又要开始了,不自觉想要堵耳朵。
又是一年清明节,也有新的变化,把悲伤活成了一点点力量的力量注入当下的每一天里。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