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几日没有电子耳蜗的帮助,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我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关注照顾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开心,我就陪他一起笑;他调皮,我就握住他的手,约束他一下,或者是捏捏他的小脸蛋,以示对他的警告;他表现得好,我就给他竖大拇指;他若是伤心难过了,我便爱抚地摸两下他的后脑勺。
这样的交流,总能让他即刻感受到妈妈对他的爱怜,不至于“孤零零,手足无措”。
白天有其他人在场的副食店里,不知情的人想要逗他或者是跟他问话,我不想他被人误解是一个个性冷漠或呆滞的孩子,所以不耐其烦地跟人家解释一遍——我家孩子最近几天听不到声音,他的耳蜗拿去厂家修了。然后报之一笑,想要缓和下尴尬的一刻。为什么大家喜欢逗他玩呢?说来也巧,这个小家伙天生一副爱笑的面孔,有喜气。
在他两岁半做手术前,就有一位陌生人,见了他甚是喜欢,硬要把口袋里的零钱全部掏出来,说是送给他的。我当时并不在他跟前,他在门口玩耍,有一位邻居阿姨帮忙看着,我去小仓库找货品了。回到店里,那位阿姨忙忙扯着嗓门跟我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待我理出头绪,莫名其妙的时候,就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叔叔,笑呵呵地走过来。他跟我讲到,刚才那位给我家孩子钱的人,是他外地的朋友,人家第一次来我们这个小城市,看见我家孩子长相可爱,觉得有眼缘,一定要表示一番心意的。所以呢,我记得零钱是28.6元。哈哈,那一天我第一次发现,我家孩子啥也没做还能挣钱,还特意写了篇短小的日记做纪念。孩子从小到大,带给我许多次大大小小的感动,这一次,却是因外人介入带给我的,所以记忆犹新。
写着写着,跑偏了点。
这是我对他的额外保护。单方面的。
那么他对我是怎样的交流呢?说来也是一个笑话了。我天生受了外婆母系血统强大基因的影响,是一头漆黑的卷发,发质软软趴趴的,不像其他人的顺溜。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婴儿期,睡在我臂弯里开始,他就爱一边吸奶一边摸着我柔软的头发入睡。长大了点,就自己一边噙着奶嘴一边摸着自己的卷毛头发,很享受的样子。这样的时刻,还有一小段视频留着。那天从手术室推出来,麻醉药效还未消散,饿得嗷嗷直叫的他还不能进食东西。他气息弱弱地焦躁着,我把奶瓶递在他嘴边,立马吸起来,还是不忘记拿手抓我的一头软发。就那样陪着他,好几个小时,我配合着他的需求,把头依偎在他够的着的地方,尽量不动。因为只有他情绪稳定,昏昏欲睡的状态下,他才会安宁,不会感到身体和头部的不适。他爸爸也在一旁,看护着我们娘儿俩,爸爸表示庆幸,幸亏这小子还有这点小爱好,不然真不一定招架得住他的焦躁情绪。
这一定是孩子对我的一种交流。
交流,是双向的,才有意义。
事情本来已隔三年了。今天突然拿出来做记录,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今晚关店门回到家,已是近十点,一切洗漱打点好明天去武汉的物品后,已经十一点半了,这小子还精神地看书画画着,一定要等到和我一起睡觉。熄灯后,他又习惯性地摸着我的头发酣睡起来。而在傍晚,我忙着炒菜的时候,他跑过来递给我吃面包,然后趁我弯腰看他的时候,他也通过抓我的头发,表示对我的亲昵。
我想,这就是我作为他妈妈,存在的意义了。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在他想要跟我表达适度爱意的时候,摸摸我的头发就表达了。
这样的童年记忆,长大后,还会记起吗?
有一本绘本书里一位智慧奶奶说“宝贝,你知道什么叫看见吗?有些人是用耳朵来看世界的”她是当着一位盲人的面,给孙子说的。
我由此想到:什么叫听到,有些人是用眼睛来捕捉倾听这个世界的。
爱人爱己的心是一样的,只要我们的身心健康,只要我们能安心地陪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