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彻底惊动了老人。老人从安乐椅站起,他落下妻子,彻底跑了。
那只鸟,曾经万年不变的守护着杏子园,也守候着老人。那只鸟有二十岁,老人刚满七十岁。它是第二代授命守候老人的使者;它的母亲是第一代护爱元老,靠顽强与勇敢坚守圣职十二年,最后因救了老人一命而英勇牺牲。它的死象征着永恒的爱。它以极具坚韧不拔的信念守护着一切,最终打动了爱神,被赐予:“维纳斯女神”之美名。从此,维纳斯女神的精神即代表着万物最崇高的品质:忠贞、圣洁、高尚、永恒的爱。
维纳斯女神之女——沉睡二十年之久而彻底惊动老人的那只鸟。它有着一双深邃莫测、清透明亮的眼睛;坚固如针锋的利嘴;充满生命力雄厚的鼻翼;冠上赫然肃起了一小撮从前额至脑后的蓝色细羽毛;纤细结实的双腿在细毛的遮蔽下隐藏起了真正实力的体现;且拥有一对色彩斑斓、孔武有力的翅膀,丰腴的羽毛加上挺拔的身姿,那神情丝毫不逊色于维纳斯女神——它的母亲。这不仅仅是强大基因的体现,更是视使命为己任忠贞不渝的有力传承。维纳斯女神在十岁那年被阴差阳错的救命恩人——老人救下之后,就一直与老人不离不弃。那是十二寒月一个肃杀凄凉的夜晚,维纳斯信使奉命执行主人派遣到北方送达一封十万火急的书信,因怕耽误回信时间长而彻夜南返,不料途遭狂风大作暴雨一泻千里,瞬时间一计难成只得就地避难。那时节正赶上狩猎人夜间出没,一个厄运缠身困苦落寞的狩猎人,手里端着一把锈迹斑驳极易擦枪走火的旧式猎枪蹲在远处一棵老树后正全神贯注的瞄着一只落难的鸽子。突然,一身黑影倏忽而过,落魄猎人慌乱之下错扣了扳机,只听寒夜飘零的林子上空回荡起一阵久久无法消失地悲号声,猎人吓得脸煞白直丢了猎枪瘫坐在地上。那只鸽子一辨认出并非因雷鸣闪电而造成的恐吓,随即半屈蹲着身准备奋力一跃而上,而正当它决心南返时,它瞥见了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正是这难以捕捉的黑影救了它这条轻薄之命,使得它顿时心生感激之情立誓终生相随以报恩情。与此同时,在刚刚那声因猎人错扣扳机而应声倒地断送性命的无名尸骨,注定湮没无音。
眼下,正值炎炎夏季,万里晴云天。抬头看天,天深蓝的不见底,热腾直上的空气杂糅着徐徐清风。那只鸟一如既往地落在杏树一隅。老人照常在午后时分睡意正沉时,拄着拖沓的身躯走到院前那把残年老旧的安乐椅准备睡个回笼觉。这把椅子承载着老人生命中一段幸福时光。说他是一把残年老旧的椅子也一点不为过,因为这把黄花梨木制成的椅子已经默默陪伴老人度过第三十三个年头了。尽管椅子两边扶手的油漆早已被勤劳诚恳的双手和岁月磨损得光滑透亮,靠头板也被老人头脑里时不时出现的离奇幻觉磨得漆迹斑斑。这把做工精致、材料昂贵的椅子的诞生完全是顾于调养老人因突发性引起的精神错乱和恐慌而专属订制而成。好在椅子自始至终赫然秉持着他那得天独厚的韧性和功效。老人直到生命末期壮心不再时,才懊悔不已地意识到这把椅子给他的精神状况和记忆恢复所带来的帮助何其之大。以至于老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这把椅子抱有深深的愧疚之心。
院前那片杏林是老人长年来依然百看不厌的美景;林林立立的杏树枝叶繁盛,硕果累累,汁甜肉饱,着实让过路人垂涎三尺啊!如果说,世界上最泾渭分明的一种东西是:一向富有的人只相帮富有的人;一向贫穷而后富有的人却相帮任何该帮之人。那么,这位心慈面善的老人凛然就是这么干的:不管富贵贫贱,不管肤色种族,只要途经杏林而被汁甜肉饱的杏子所诱导致垂涎欲滴决然留步的匆匆过路人,老人便会连忙上前带着粲然一笑的神情向解渴人点头示意:请摘去吃吧!将这圣爱之果摘去吃吧。这片老有来头的杏林虽硕果丰收,为何这位做事老道的商人不将果实批发出售呢?为何对这一片杏林心生爱怜之情呢?我们只能暂时姑且认为这一不同寻常的做法是由于老人多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亲自打理、照管、养护,长时相处日久生情而不甘落入金钱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