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艺术的力量》读书笔记(二)
当我看到凡·高笔下的柏树、麦田,我所见的是普罗旺斯的风景,但绝不仅仅如此。我们被画家邀请注视他的内心,这里绝不是阳光普照的度假胜地。它是对有罪的自我进行无以复加的忏悔,那些看不惯这种做法的人无疑都相信,艺术家绝不应该首先关注艺术家本身,他们一定会认为,凡·高所开创的这种表现主义手法是现代绘画最糟糕的转折点。然而,无数的人都能从他的画中感受到那一双热情、有点汗湿的双手,还有他的内在激情。画中过度的情绪并未让观者厌烦。相反,凡·高对观者无条件的信任、人道式的坦诚让观者动容。
除非你走开,否则你只能被带入凡·高绘画的旋涡,每一幅作品都将我们的注意力绑得更紧,让我们无法分神。他的画家朋友高更说,他与凡·高疏远的最大原因在于凡·高对绘画的迷恋和投入和“绘画的混乱状态”,高更喜欢运用大面积的、柔和的颜色,因为他更看重情绪的暧昧状态和灵魂脱离形体的状态。
高更的这种脱离形体的想入非非与凡·高时而痛苦、时而极度兴奋的状态完全不同。凡·高真正将世界内化为自己的身体。直到被告知他有一段时间患有食粪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患有狂躁症期间,他担心自己被绘画所消耗,于是他反抗,他开始吃颜料,在护士赶来之前,他借助松脂油吞咽黄色、深蓝色、洋红色颜料。当然,在圣雷米,凡·高也有安静的时刻。与往常一样,他不画画的时候就阅读,总是看莎士比亚的作品。莎士比亚总能让他很兴奋,他必须时常走动一下,看一看简单的事物让自己得以平静一株草或是一朵花。于是,凡·高的作品中时不时地出现伤感悲秋之意,好像他与哈姆雷特、理查二世、李尔王相处甚久。对于寂灭的渴望开始折磨着他。
凡高曾在信中写到他画的纽南教堂,那是他父亲布道的教堂。“我想表达的是,死亡和安葬是很简单的,正如秋日叶落般自然而然。”现在他画的是一个孤独行走的隐士他的双重自我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伫立在圣雷米附近的公园的落叶之中,一只脚踩在路面上,另一只脚踩在草地上。两根缠绕交织的树干在他够不着的高处,暗示了他的疏离之感。凡·高害怕疯狂甚于死亡。有很多时候,死亡对于他来说不啻将有限的自我融入无限深远的自然之中,令人兴奋而哀伤。因而,在灿烂炽烈的星星中间,彗星似的长条状灯光变成了星空的一部分,这位星空的注视者忘我地沉醉在蓝色的海洋中。
最让我动容的一个形象是《割麦者》中的割麦者,他简直不能再欢快些了,因为他被包裹在麦田的海洋和宛如谷粒般金黄的天空之中天与地再次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