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河北新娘挑战“天价彩礼”，
结婚不要1分钱的新闻上了热搜，
几乎看不到支持的声音，
这让我想起了柚子姑娘的故事。
1
柚子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小镇，大学毕业后考招教做了中学老师，一次下班在学校附近吃晚餐跟人拼桌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毛豆。
毛豆是本地人，来自离柚子家几十公里的外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两个人的单位很近，在一起一年以后，柚子便带毛豆回家见父母。
所有的爸爸都会觉得眼前这个毛头小子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柚子的爸爸也一样，觉得大街上闭眼睛抓一个都要比毛豆强。
毛豆也没别的毛病，高高帅帅的，就是家里条件普通，家里有一双务农的父母，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两倍于柚子工资的私企工作在柚子爸爸眼中也是不值一提，“毕竟不是什么‘正式’工作！”
爱情的力量强大，柚子软磨硬泡了几个月，绝食哭闹都用过了，终于开始了谈婚论嫁。
2
最大的问题是房子车子票子。
房子，毛豆老家有父母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赚来的一块块砖瓦建议来的“豪华别墅”，但是两人的工作都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市区，大学毕业也该独立奋斗了，两人好好工作，小城房价不高，5年内凑出个首付还是很有奔头的。
柚子爸妈要疯了，结婚哪有男方父母不给买房子的道理！西街的橘子爸爸是出了名的流氓混混，橘子高中没读几天就辍学了，最后还嫁了个有房有车的姑爷，我女儿比橘子强不知道多少倍！凭什么嫁给个要租房子的！
而车子，一方面是钱不够，另一方面，柚子的学校和毛豆的公司不远，租的房子离各自的单位都很近，步行十分钟，买车也没必要。回自己家和毛豆家都可以坐公交车，柚子从小家里也都没买车，不管去哪都是坐公交车，况且小城回家也就十几块钱，方便快捷。
柚子爸妈也是不依的，坐公交总是不方便的，总有些地方公交车是不到的，万一什么时候有个急事呢？加上柚子妈妈晕车，特别是坐公交车是每次都要晕车的，坐小汽车还好一点，以后你要你妈妈坐公交车晕着车去看你你就忍心？车子也不一定要多好的几十万的，几万块钱的总行嘛！
至于彩礼，是柚子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不是说毛豆家一点也出不起，而是知道自己家这边的风俗。
前段时间一个柚子的学生辍学结婚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除了新买的房子车子以外，给女方彩礼26万。
男生曾经哭着跟自己倾诉，父母之前总跟他念叨现在女孩子少，老婆不好讨，读那么多书毕业回了家，女孩儿们都嫁完了，彩礼是一年比一年飚得高，读书多有什么用，娶了媳妇人生才会幸福。
为了给他娶媳妇，爸妈去外地的玻璃厂打工，连续四五年，有一年春节都没回来，赚来的钱买房买车付彩礼，还找亲戚借了一部分，这些钱要他来还，以后父母也要靠他养活了，可是在这个社会，他高中都没读完，娶一个高中压根都没读的媳妇，以后拿什么养活父母孩子还有自己呢？也去玻璃厂吗？
柚子知道，当地重彩礼，但是嫁妆是几乎不被讨论的，基本上是几床被子完事。柚子对学生说那不有26万彩礼呢吗，你们可以用这笔钱做点生意吧。
男生说，我对象还有个弟弟呢，这彩礼钱她能拿回家多少谁知道呢，不然他弟弟回头拿什么钱娶媳妇。
到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结婚彩礼的事柚子也是不能再逃避了的。
在这件事上，柚子爸妈觉得自己已经十分通情达理了，柚子搬出新《婚姻法》说服了婚前暂时不买房子，车子也不管了，但是彩礼这16万是不能少的。
说起来倒也不是心甘情愿，谁不想男方能出个几十万在邻居问起的时候也好有话讲，谁让自己女儿就看上了那个穷酸的小子，可能是自己命不好，女儿就是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可即便是只要16万毛豆家也是真的拿不出的，毛豆家那边没有这么重彩礼的习俗，所以老实巴交的父母把攒下来的钱全部换成了砖瓦，建了村子里最有面子的房子，手里没有多少余钱。还有个读书的弟弟成绩很好但是脾气古怪，前段时间还在学校跟人打架，父母从给弟弟存的大学学费里拿出几千赔偿人家医药费，可是心疼了好几个月。
柚子跟爸妈说这些的时候，带着一些伤感，妈妈听着也掉下了眼泪，倒不是同情毛豆，而是难过，难过自己的小棉袄怎么这么自私幼稚，满脑子都是在替毛豆家着想，胳膊肘往外拐，简直是伤透了自己的心。再说了这16万的彩礼老两口是不打算自己花掉的，肯定回头大部分都是要给柚子的，把女儿养这么大你一点不提报答二老的事情就算了，弟弟今年马上毕业，回头成家立业作为姐姐的你就打算袖手旁观？
柚子狠狠心，说出压在嗓子眼的话，从小您跟爸爸都说儿女都一样，为什么到这会儿女儿要想着报答父母还要帮衬弟弟，毛豆作为儿子却要去剥削自己的父母，跟自己的弟弟争家产呢？
柚子妈也嗓门高了8度，你将来嫁去了他们家，赚的钱都是给他家的，还要给他们生孩子洗衣做饭做家务，现在连彩礼要的越少回头你婆家的人越觉得你你不值钱！
柚子心里苦笑，自己到现在最擅长的还是煮泡面，和毛豆在一起都是毛豆变着花样做给柚子吃，更不用说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说实话也没什么上升的空间，以后两人也不会回老家长期生活，至于看得起看不起的，柚子不明白，难道现在越为难婆家婆家才越看得起？
但是柚子是不能继续往下说的了，说到动情处柚子妈说要犯心脏病了。
3
经历过几个回合这样的沟通，再见到毛豆，柚子心里的委屈全都一股脑冒出来了，还没开口先抱着毛豆哭了十几分钟。
毛豆心疼的不行，安慰柚子说去借一借，加上自己工作两年的一点点存款，先凑凑看，然后毛豆自己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去求情，再也不为难柚子了。
可能是毛豆对柚子的好，柚子爸妈也看在眼里，后来的后来，最终答应彩礼十万是不能再少了的。
然后挑了个黄道吉日，算是柚子和毛豆订婚。
柚子第一次见到清瘦的毛豆父母，头发花白，和自己父母年龄相仿，却看起来老好几岁。
在柚子家附近的一个镇子上最高档的酒店，两家的父母和亲近的叔伯一起吃一餐饭，仪式就算结束了。
饭后双方父母和柚子毛豆一起去到了柚子家。
一番寒暄和客套以后，终于说到了重点，毛豆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阿姨，这是我跟柚子回头结婚的彩礼，用柚子的身份证办的卡，密码是您和叔叔的生日。谢谢叔叔阿姨体谅我们家的情况，以后我一定好好努力工作赚钱，给柚子更好的生活，也会好好孝顺叔叔阿姨的。”
说完这些话，柚子心里刚松了一口气，柚子爸开口了，“我们这里都是拿现金的，就这么拿张银行卡不太符合规矩的。”
毛豆爸爸说，“真的不好意思亲家，这些规矩我们不太懂，要不我们趁银行下班之前去取出现金来。”
说完毛豆爸爸便和毛豆出了门。
银行最高限额一次取5万，ATM机一次能取2万，几张银行卡转来转去，跑了几家银行，几经周折，才终于取出了10万元的现金，放在了柚子家的茶几上。
柚子坐在爸爸对面，看爸爸轻轻地把钱拨到他面前，不经意似的把数了三四遍确定是10沓子没错了。
那一刻，柚子真的有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眼泪掉下来之前柚子转身走出了客厅，毛豆跟了出来，把柚子抱在怀里说，没关系，不管怎样，你以后是我老婆了，不准抛弃我了。
接下来就是筹备两个人的婚礼了。
柚子最在乎的是婚礼的仪式，是每个女孩子都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个仪式自然也是要花不少钱，但是这是一辈子的事，毛豆不想让柚子遗憾，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可就在这时，柚子接到爸爸电话，结婚的五金毛豆准备了吗？
柚子是懵的，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五金？是必须得买的吗？
柚子爸爸说，当然啦！昨天去参加你表姐婚礼，人家有车有房有彩礼，戴着的五金很漂亮，我的宝贝女儿总不能穷酸的什么都没有吧！这是必须得买的，没得商量。
从婚礼的筹备金中拿出一大半买了五金以后，柚子的婚礼梦就只能一切从简。
柚子和毛豆这场最终退却了所有浪漫的想象，变成了《奇葩说》上臧鸿飞说的那种只剩下了尴尬、荒谬、自相矛盾的私人庙会。
4
一年多已经过去了年，柚子说，这前后半年的时间，爱情经历过了世俗的考验，但亲情没有。
这场婚礼的前后，她的父母拼劲全力为她争取到的，除了一个破碎的婚礼梦，一大堆外债和更大的生活压力以外，还有那盒婚礼之后便躺在出租屋抽屉里没曾见过天日的价值5万却又一文不值的金饰。
故事的最后，公主一定会越来越幸福地和王子在一起，这一切，与她父母争取的一切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