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在背阴的岭上,山脚下是淙淙的小河流过,太阳出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最美的画面是日落的山峦。泡桐树的影子和远山外的倩影摇摇晃晃,和着日落的余晖熠熠发光,美得要死。
及至后来,父亲把房子搬到河对岸,每天清晨守着日出的温暖,便开启了一天的时光。卧室的窗子正对着日出的山头,每个晴朗的早晨,人还在昏睡,日头已悄悄爬上了山头,明晃晃的晨光映射着整个房间。以后的日子里,那温煦的光线便一直浮现在脑海里。
小时候总爱哭哇。他们说男孩子不该轻易掉眼泪的。可能是眼底那颗痣的缘故,一难过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也因为,哭可以解决很多事。比如被欺负了,受了委屈,你可以用眼泪阻止伤害,以示羸弱。再比如,做错了事,不想被大人责骂,眼泪也可以示弱,也许大人就心软了。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无论遇见多痛的事,眼底的温热却再也无法涌现出来。甚至有的人离开,甚至有的人不再回来。大概是因为我把眼底的痣取掉的缘故,又或许是所谓的成长吧。有什么比曾经拥有更可悲呢。
为什么总是提及从前?大概是因为当下的生活总没有以前幸福。总要找点希望或者幻想之类的东西作为存在的意义。
于是无数个日落,我站在遥远的山岗,看着这城市的街灯一点点点亮,看着星星点点的街道,在夜幕下渐渐汇集的人潮,总要想起多年前透过小木窗见过的熠熠发光的景象。那是失去的远方,遥不可及的梦想。
故土的山川依旧,潺潺的小溪依旧,改变的是那一个个失去灵气的出逃者。从前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等到长大后才发现呐,那些一心想要避开的俗人、封存的记忆,却也总在难过的时候成为你心底最遥远的慰藉。
人总是矛盾的存在。渴望热闹,却在喧嚣中黯然失色;渴望幸福,却也总在幸福来临的时候仓促逃跑。原来渴望是罪过,所以越来越喜欢独处。
躲在不开灯的房间,听着旧音响放着不知名的音乐,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时间,漫步在喧嚣沉静的夜。一个人的时候,我总觉得是游离在世界的边缘,看着世间万物可爱,独独自己了无生趣,霎时又觉得生活的可悲。我该是个无知无趣的可怜虫了。
生活,大抵都是它的错吧。我总这样说,希望它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