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蔡崇达的《皮囊》,心总会莫名地安静。或许是因为那云淡风轻的叙述中浸染的忧伤,或许是因为流淌在字里行间的真诚,就像听一个老朋友慢慢诉说他的往事,而在那刻骨铭心的往事中,你总能在不经意间看见自己。
1、人生是一场皮囊携带着心的羁旅
皮囊是什么?
作者的阿太说:皮囊是拿来用的,不是被拿来伺候的。
可为什么,当作者的父亲中风后,曾经那么不羁的父亲也不得不受限于功能受损的身体?任是再倔强,也要屈服于无言的皮囊?
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带着他们的皮囊闯进你的生活,有的来来去去、了无踪迹,有的却牵绊一生、任时间流逝也抹不去和他牵扯的记忆?
皮囊,终究是有心的。恰如序中所说:
不管这具皮囊是什么质地,它包裹着一颗心。这颗心很多时候是睡去了,有时醒来。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
荒野中就有了许多灯笼,灯和灯由此辨认,心和心、人和人由此辨认。
比如香港阿小、比如文展、比如厚朴,不论皮囊有多么的不同,皮囊下那颗相同的心会带你见到一个又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尽管每具皮囊都想活出自己的不同,但终究逃不出心指引的方向。
2、在一场又一场的相遇中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父母子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人?作者也是在对父亲、母亲、好友的回忆和书写中慢慢读懂并理解了他们——父亲残疾的身体、母亲坚持要盖完的房子、香港阿小升落起伏的生活、厚朴在理想与现实中的跌撞。那么多的人和事,在我们的见证中发生,也在我们的参与中反塑着我们自己。
说到底,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和他人的相遇,而在一场又一场的相遇中,我们得以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和生老病死相遇,让我们明了生命的渺小和卑微;
和功名利禄相遇,让我们看见欲望的躁动和膨胀;
和沟壑艰难相遇,让我们发现内心的不屈和坚韧;
和默契真诚相遇,让我们知晓自己的脆弱和柔软……
在一场又一场的相遇中我们终于明白,生活从来不是被简单割裂、一分为二的理想与现实、月亮和六便士,它更像是一场既要披荆斩棘又要不断妥协的战役,在对理想的坚守与现实的妥协中寻找前进的缝隙,那缝隙中有照亮前行之路的光。
3、找到和每片海相处的距离,找到欣赏他们的最好方式
人浩瀚如大海,每片海里都藏着太多的未知。感知到的,感知不到的,被我们发现的,被我们遮蔽的,见与不见,它都在那里兀自起伏。为避免被吞噬的危险,我们总习惯于选择去屏蔽。
然而,海是藏不住的,越是被屏蔽,咆哮的反而越厉害。
曾经,如作者一般以为,成熟,就是让自己学会接受,掩盖住心中的潮汐对生活静默以对。然而时间久了才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被压制的感受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触发,然后加倍地反弹、蔓延,直至将整个人吞没。于是慢慢明白,看见并接受真实的自己才是解决之道。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和每片海相处的距离,然后找到欣赏他们的最好方式——沉浮亦有它的风景。
一如作者所说,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
而在与各色人等的相遇中,我们最终看见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