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片雪原之中,凌烈的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四周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好像被困在岩石化作的千军万马之中。在李宪的眼前,是被暴雪掩盖的昏暗的天空,和高耸的黑色巨岩;那巨岩如同一把锋利而古怪的长剑,直插天空,连雪都没有机会落在它的峰顶。黑色的巨岩矗立在高原之上,仿佛群山之王,神圣且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李宪顶着寒风朝着巨岩走去,沿着碎石不断地攀登,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无力,每一刺呼吸都刺痛他的神经。他不断攀登着,大山却并没有接近他,仿佛拒绝的同时又在诱惑着李宪。李宪觉得黑色的巨岩在注视着他,那巨岩仿佛有一双眼睛,一双李宪看得见却描述不出来的古怪眼睛,在怀着热切又阴冷的目光期盼着李宪。李宪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在低语,让他去接近巨岩,拥抱巨岩;他打心底里厌恶这个想法,却又不能阻止它不断地冒出来,也不能阻止它驱使自己的双腿前进。
在巨大的黑石脚下,是一片恶臭翻腾的湖泊,无数可怕的噪音和呼喊从污水中涌出,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又落下来。水中浸泡着一个巨大生物的尸骸,剥落的皮肤下腐烂的肉糜散发着腾腾热气,蛆虫啃吃着它的血肉。它有一个巨大又丑陋的脑袋,只剩下污浊的骨;它的残躯仍然挣扎着蠕动着,却没有一点生气。
李宪来到它的面前,厌恶着眼前正在溃烂的巨兽,却并不害怕它,因为自己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将死之物,它只是迎来了它生命的终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要召唤自己来到黑色的巨石脚下。
巨兽缓缓张开了残破的下颌,恶臭的脓液从中流出,没过了李宪的脚踝。可怕的声音从它喉咙里咕哝地发出来,不属于任何语言,也不属于任何生物能发出来的声音,但李宪却能听懂,它在哀求
“还给我!”
李宪从梦中醒了,抬头看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起身揉揉眼睛,唤来执夜的家丁相问,知道是清晨,再一会儿太阳就要爬出地平线普照神州。既然已经不早了,就没必要再睡回笼觉,于是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饭。
天光初亮,李宪早早地就出了门去北门紫金卫御府;李宪作为紫金卫执军,手下总管皇都护城紫金卫,在此地办公;一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气,衬托着飞龙大道格外空旷。原先李宪负责在皇宫里指挥内城禁军,可是通天府衙门报告说,入冬以后通天府在籍人口骤降,许多老百姓抛家舍业离开首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如今中洲正紧缺劳丁,朝廷定下了严苛的政令不允许百姓随意流动,可皇都里的老百姓总能想方设法离开通天府,因此为了加强外城的关卡盘查,将李宪调到外城去。
一直到了晚些时候,通天府才有几分热闹的影子。李宪亲自带着兵丁在在城门口盘查往来客商,除开往来运水运粮的官车之外,各地来的商户络绎不绝;北庭大捷之后,被封锁许久的北方贸易重新打通,来自北方各地的外国商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囤积多时的货物运进通天府;西域的商人们流传说东海朝廷有可能终于要下决心解决山南的兵乱,重开西路,二道贩子们也都动了起来,赶紧能赚多少赚多少。
现如今通天府凭关税就能吃饱,但李宪觉得,此非长久之计,还是要把劳丁留住,让神州修养生息、开荒肥田、远离兵祸才是上策,所以自己也支持朝廷的调令,工作起来十分认真。
但李宪想不通,通天夫怎么说也是皇都,且不说在天子脚下沐浴皇恩,城墙里怎么也比乡下舒服,况且几次战乱都没有波及皇都,待在皇城根是舒服且安全的,为什么他们就会想跑出去?
正纳闷的时候,李宪看眼前有些不对。有一伙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要出北城,示意手下把他们阻拦下来,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带头的老汉说自己带着家眷出城要到北郊炉水镇上,要去探望亲戚。兵丁就问既然是探望亲戚,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老汗答说亲戚弥留之际,想见亲人一眼,尤其是几个晚辈小孩。说罢老汗掏出相关的文牒手续,说自己跟衙门已经报过备份,官府衙门批下来了,然后说自己家住在通天府城里哪一条街哪一栋房。
李宪亲自看过文件,确实是沺河县的公文印章,心里骂沺河县不长眼,朝廷三令五申,至少谕旨一道接一道说不准放行老百姓。但也没办法,禁令只是禁令而已,还没写入龙律典,神州和山南和江南用的典还都不一样,打上朝廷也是不了了之。李宪没办法,咬咬牙,把这批人给放了,只是要求说,这老汉回来的时候需带着炉水镇公庙的书据,否则不让进城。
老汉带着家眷千恩万谢地上路了,李宪抱着胳膊跟自己生气,心说这哪儿跟哪儿的事情。正巧遇到一队大兵要出城门,穿的前朝天军的袍子,这乃是皇城紫金卫,是李宪原先的手下。带队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这人叫荣霖,是紫金卫外城护城军三个旗总之一。李宪与荣霖私交亲密,看到荣霖带队要出城,就和荣霖寒暄两句,问道他率军出城是要做什么。
荣霖说,北边万庆府的流寇流窜到京郊,迎台县解决不了,跑到府上请荣旗总带兵去驱赶他们。这么一个邀功请赏的机会,荣霖十分愿意,请示过大将军之后就带兵出来,也不是要真的去大开杀戒,抓几个打几个吓唬吓唬就行了,正好带新兵出去锻炼一下。于是李宪放荣霖一伙人过关,相约晚上回来之后俩人去酒楼小酌一下
打北门去迎台县不远,出了北门绕着玉藻湖走二里地就到迎台县,此地原来是后高筑高台迎接神龙天军的地方,故得名迎台;迎台县管着底下马溪、迎台、炉水、祭酒、铸沟五个镇,,基本上都和通天府郊区城邑连成一片,所以迎台县的衙门干脆就直接设立在皇都内,其他几个通天府辖管的县也是如此。
一白天没什么发生什么大事,到了下午太阳要挂不住的时候荣霖带着人回来了。李宪迎接荣霖进城,给他递水,问他晚饭吃了没有,不嫌弃的话就带兄弟们在北城门军营一起吃饭,多几双筷子而已。荣霖摆摆手说自己先回家洗把脸再说,这一路上可有意思了。
李宪问难道是在迎台县出了什么岔子?拿这可辛苦荣霖了。荣霖说倒不是在迎台县出了问题,自己带兵一去流民就老实了;倒是这回来路上出了点岔子,自己带兵回来,途径炉水镇,见到有老百姓在路边拦荣霖的马求助,说出了人命案子。
这事虽然不归荣霖管,但既然自己遇上了就帮一把,让百姓带路。把荣霖带到炉水镇上,炉水镇上都闹开了,老百姓围着出人命的屋子看热闹,挤了里三层外三层。荣霖到了一看一问,原来突然有一个老汉带着家眷来这户探亲,话说这就要带这户人出走,说要去北边。这户人说什么也不答应,于是老汉这帮人就把亲戚给杀了,杀完之后还分尸,死状极其惨烈,饶是荣霖这样行伍出身的大汉,看了也是胆战心惊,就不给李宪具体描述了。老汉那帮人出了屋子,一身是血,凶神恶煞的也没人敢去拦着,他们就跑了;事后百姓们要去城里报官,结果路上遇到荣霖。荣霖也没有什么办法,带着兵维持秩序,哄散围观百姓,收敛尸体,然后就回来了,正要将此事报给迎台县。
李宪这一听,就后悔不该放老汉出城,果然出了事情。李宪下令赶紧让手下人去追,荣霖道不必派兵,自己已经派人去捉拿凶犯了,想必那么显眼的一个血人,不出今晚就能捉拿归案。
于是两人赶紧去报了迎台县,迎台县令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的乌纱帽可能要戴不稳了。不多时,荣霖手下人已经将杀人犯捉拿归案,据说那伙人杀人后出逃,随后就将所有女眷孩童全部杀死弃在荒郊野外,随后想要自杀,被抓住的时候与兵丁激战一番之后只剩下老汉被活捉,这才送回通天府。
人证物证俱获,也没必要开大堂会审;把吃饭吃一半的沺河县叫来,衙门大门一关,四个人就开始审这名老汉。
这名老汉叫刘老二,家住通天府,户籍归沺河县管,前半辈子就是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后来到通天府城里打零工,和自己本家族人住在一块。老汉说自己带着家里人要去禀州,然后要去孤峰山里,是因为通天府马上要遭一场前所未有之浩劫,留在通天府只有死路一条。唯有逃到孤峰脚下才能在乱世中得活,因为那边有一处世外桃源。
迎台县说孤峰脚下只有皑皑白雪,或者还有吃生肉的灰蛮野人,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那老汉听迎台县这样说,马上变得面目狰狞,就咒骂迎台县,说通天府城破之后迎台县的脑袋要挂到高杆之上死无全尸,他那傻亲戚就是不信他的话,就只好把他们都杀了,警告炉水镇的人们说要是不赶紧去孤峰,下场就是这样。
李宪听了直摇头,真是一派胡言乱语。于是问老汉,是谁告诉他这些事情;老汉说是他家里人的后生,说留在中洲过暗无天日的苦日子不如去北边,那边有衣食无忧的世外桃源,还可以修道成仙,永享天福。
沺河县跟其他三个人说到,近日里确实有通天府将要城破的传言在民间流传,连街上的小孩子都在唱“阳都破,血漂杵”的童谣。可能就是与此有关。荣霖听罢十分不屑,一拍胸脯说,只要我荣霖一日尚在,帝都就不会沦陷。
李宪还真的仔细想了一下,谁有能力攻破帝都?方镇涵有这能力,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他要想篡位写道诏书就完事了;山南诸侯也不可能,自己狗咬狗都还没分出胜负呢;北海国刚在北庭府被击退,也不太可能打进中洲;想来想去也觉得老汉所言,没有根据。
老汉说,本来上头不让乱说,但今天事已至此,只求自己能感化四位大人,让四位大人带着老百姓躲进山里,躲避兵灾;说孤峰下有无言明神,它的洞府就是人间天堂,它是天地的母亲,它邀请天下饥寒穷苦的儿女们回家,携手归一。说到此处,老汉声泪俱下,不住地给堂上四人磕头,求他们发发善心,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东海大成奉的是神龙天命,贡的是黄道天尊,拜龙教和黄道天尊里哪一位都没有这个无言明神。李宪纳闷,别又是什么地方冒出来蛊惑人心的邪说;李宪继续问下去,问到后来一身冷汗,皇城里竟然藏了好大一个教会,而且这些人除了老汉这样要出走的,竟然还有正在打造兵器想要夺城的信众。
案上四位大人面面相觑,都冒了一身冷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命案,需要赶紧把此事奏报朝廷,打掉这些无言明神的信众。
将刘老二收押之后,李宪与荣霖连夜赶往将军府,向方镇涵的长子、太轼大将军方广筹报告;方广筹也非常震惊,自己赶紧叫来手下人,要连夜把这个消息报给自己在威江的老爹。李宪向方广筹请求出兵,派出紫金卫三百拿下城中信徒的据点,就在今晚。
方广筹面露难色,说搞当然是要搞,但是之前全国上下谣传方家跟北海国背后有交易,搞得方家非常头疼,又在朝堂上被丞相刘爻那帮人做文章攻击,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对老善人的名誉有损;荣霖和李宪都是方家提拔上来的人,带着紫金卫在城里搞事情很容易又被人拿住做文章。方广筹想了一会,就跟二人说,要么你们不出动紫金卫,自己找办法解决此事,有我方广筹的允许;或者等上朝,商量过此事之后再定夺。
荣霖看过现场的惨状,心说这样下去不知道又有多少给被蛊惑,多少好事都是在朝堂上说着说着就说没了,等到朝廷出兵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和李宪商量,带自己府里的家兵来捉人,今晚就行动,迟不得。
李宪同意荣霖的想法,俩人出了皇宫,正要回府带兵,转眼就找到办法了。俩人看到街边酒楼里吃饭的客商,有一队看衣着长相来自瀚海国,身边带着偈教的护卫。这些护卫身穿深色褐衣,披坚执锐,站在餐桌外,个个腰杆挺拔非常有精神。打西域来的商旅经常雇佣偈教的护卫,只皆因偈教的雇佣兵闻名天下,个顶个的武艺高强,不惧危险,偈教的主要收入就来自于各种武力雇佣,俗话说,西边一个偈教,南边一个禧州,俩都是一打仗就乐的主。
偈教跟东海国有摩擦,早年间阳帝借偈教之兵统一天下,而后兔死狗烹,逼得偈教出走西域,后来又两征西域,都和偈教打得有来有回;千百年来,偈教都和中洲处于敌对关系,中洲的王朝想要西域的沃土,而偈教想要回到中洲,夺回曾经的家园。两边仗没少打,天军西征之后双方关系有所缓和,但依旧紧张;到大成东海国之后,不允许偈教商旅进入中洲,偈教也不允许东海国人进入西域,两边只能靠中间的二道贩子互市。但对于受雇佣的偈教护卫,并没有怎么限制,因此不少通天府里有不少偈教雇佣兵。
李宪一万个不愿意找偈教帮忙,但他更不愿意就此罢手。就和荣霖商量,说别回家找家丁了,那些都不专业万一失了手还更麻烦,况且家兵一看就是咱们手下的,不如在城里找几个偈教兵。荣霖没有意见,只是朝廷中严禁官员和偈教有来往,只怕有个万一。李宪想了一下,说如今兰宁王带头皈依偈教,方大人也没有表示意见,所以这事未必不行,咱别捅出去就成。
两人一拍即合,就去酒肆雇人。这个点干活的都收工了,都呆在茶馆酒肆休息,李宪和荣霖脱了官服换成寻常打扮,看起来像两个寻常的富户;两人到城里偈教佣兵们爱去的酒馆,谎称自己是城南的大户,与城北一户人家结了仇怨,晚上要趁人不备前去报复,杀他满门。
这活一般人可不敢接,这是可皇都;但偈教的佣兵无所谓,问了价钱,好家伙五十几个金饼,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说这帮偈教人真不怕事也不是,就是有个好眼力劲,知道挑主顾;这俩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纵然不是大官也是大官府里的大管家,那是有靠山的;况且这个点也挺晚了,能上门的都不是寻常生意,老百姓犯不着来雇佣武力,多半是朝廷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才转包给外人;这些偈教佣兵走南闯北,各种人各种事都碰上过,对此不以为然。
照之前老汉交代的,教会藏在城里市场的一个窝棚里;也不多废话,李宪和荣霖蒙了脸,命令偈教护卫们包围目标建筑;偈教佣兵们身穿轻甲,手脚轻快,纪律严明,快速就位,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李宪一声令下,带头往里冲;窝棚中众人正在熟睡,惊醒之下还没来得及认清楚人就被偈教护卫按住;有几个手脚快的拔刀反击,被偈教护卫统统击杀;偈教护卫们把活捉的绳捆索绑,把嘴巴堵上;死尸搬开堆在一旁,然后自发地在建筑外站岗拉开一道警戒线;又听到声音的百姓伸出脑袋来看热闹,一看凶神恶煞的护卫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李宪心里称赞这帮偈教护卫一点也不比专业的捕快禁军差;打起了灯,李宪和荣霖环顾四周,就是一个穷人住的窝棚,里面塞了十来个信徒,都在地上打地铺睡破棉絮,明明是冬天,屋里的酸臭体味却还散不掉;之前还想这个所谓的教会会是什么手眼通天的组织,想不到在贫民窟里打地铺;不过让李宪心惊的是这破棚子却搜出不少兵刃,虽然都是很简陋的武器,有不少是拿农具改装的,但他们却在账本上有计划地把这些兵器往泊风边境偷运,证明这些人却有反心。
墙上挂着一副旗子,旗子脏兮兮地想必平日里没少被拿来擦桌子抹鼻涕,但上面的东西让李宪挪不开眼睛——一双眼睛,一双既像人又不像人的眼睛;李宪想起来早上的梦,梦里就是这双眼睛,一模一样;照此一看,梦里那个黑色巨石不就是泊风边境上的独峰么?那是泊风著名的风景名胜,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骚客都写诗作文称赞独峰的峻峭巍峨,但独峰脚下终年为积雪覆盖,没有人去过独峰脚下,只是隔着几百里远远地观赏。
荣霖见李宪出神,就去问李宪怎么回事。李宪回过神来说没事,心里想这个梦不能和荣霖说,让他笑话。于是让护卫们把抓到的人都送到沺河县府上先押着,明天等百姓报官再处理,自己和荣霖回宫复命。
折腾了一天,李宪回到府中终于休息下来;用过晚餐之后已经深夜,李宪躺在榻上却睡不着,老想着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越发烦躁;干脆直接起床看书,前几日方将军召见自己入宫问自己对前线战事和今后的政局发展有什么看法,李宪自己只说说了几句套话而已;现在想来,李宪莫名地恐慌,心里竟然也生出和老汉一样的想法来;后武宗留下来的烂摊子并没有被收拾好,这十五年只是短暂的和平而已,好像明天就有大难临头一般,现在天下的乱局看不到一个尽头;方广筹言语间似乎有僭主称帝的想法,老善人会同意么?方家自己内部是不是要掀起一轮腥风血雨?李宪想不明白。
前线的捷报成为李宪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慰藉,尤其是陈玉寅这个年轻人,竟然能以孤军退敌,真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也许今后天下大乱中唯一的定数就是陈玉寅和吴衫,这是李宪对未来的判断,自己虽然是老善人提拔上来的,但老善人毕竟是内乱的推手之一,自己既不忠于老善人,也不忠于刘爻的朝廷,更不忠于那个傀儡皇帝;李宪看着手上捧着的圣贤书,觉得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充盈身体,变得有精神了起来。
李宪提笔,写下明天上朝要报告的内容——因为泊风的治安威胁,建议提拔陈玉寅到禀州驻防,拱卫京师。